骡车碾过岭南最后一道山梁,眼前景致骤然翻覆。葱郁榕树渐次隐没,取而代之的是缠满青藤的桫椤,淡紫瘴气如轻纱漫过山坳,阳光穿透层叠树冠,在苔藓密布的石板路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苏衍推窗半寸,腕间坎水玉佩旋即泛起莹白青光,将飘入的瘴气悄无声息化作露珠滴落。
“这是迷魂瘴,虽不致命却能乱人心智。”赵伯从行囊里摸出油纸包着的清瘴散,分递给众人,“缝进衣襟,可驱三刻瘴气。”他铺开地脉图,指腹摩挲着中央红点,“黑蛊岭苗家大寨,便是坤地阵眼的中枢所在。”
雷明把玩着震雷印,印身蓝光偶尔窜出,劈散近前的瘴气团:“苗家最擅蛊术,会不会一见面就放蛊试探?”林慧正翻着泛黄的《蛊经》,闻言抬眸:“风老笔记记载,苗老最重信诺,当年苏太爷爷帮他寻回本命雪蚕,这份渊源足够咱们开口。”
刚入黑蛊岭地界,灌木丛突然“簌簌”作响,数只通体乌黑的竹鼠窜出,皮毛沾着诡异绿斑,尖牙外露朝骡车扑来。“是被下了狂性蛊的蛊鼠!”林慧指尖离火微燃,神色凝重。
“离火焚煞!”她指尖离火凝作七枚赤针,咻然穿入蛊鼠眉心。蛊鼠瞬间僵住,化作几缕黑烟消散。苏伯握紧桃木刀,目光扫过四周密林:“定是有人在暗处窥探试探!”话音未落,山道拐角处,头戴银冠的苗家少女旋身而出,靛蓝裙摆扫过石缝间的毒草,手中竹制蛊笛泛着幽光。
“外来人,黑蛊岭不纳玄门客!”少女笛音轻响,三道碗口粗的毒藤从石缝中窜出,朝骡车缠来。“姑娘留手!”苏衍翻身下车,腕间坎水玉佩青光暴涨,“我们是风老引荐,特来与苗老结盟抗焚天阁!”他摸出怀中银簪,簪头刻着的苗家蝶纹在瘴气中泛着银光,“此乃风老与苗老定情之物,当年风老曾救苗老性命。”
少女笛音一顿,毒藤僵在半空。她盯着银簪看了半晌,神色稍缓:“这簪子确在奶奶妆奁里。但奶奶说,中原玄门多虚诈,尤其你同伴那枚印玺阳气太烈,会扰我寨中蛊脉。”她玉指一点,直指雷明怀中的震雷印。
“焚天阁若集齐九窍阵眼,激活合煞阵,苗疆蛊脉会被煞气侵蚀,万蛊皆亡。”赵伯按住腰间乾阳印,刻意收敛金芒。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掠过山坳:“这话得跟奶奶说。跟我来,过了三道瘴结界才算进寨。”
跟着少女穿过三道瘴气结界,苗家大寨豁然展现在眼前。数十座吊脚楼依山而建,黑瓦上晒着彩色蛊囊,火塘边的苗家老人握着蛊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少女引着众人直奔中央最大的吊脚楼,楼檐下挂着的青铜蛊铃随风轻响。
竹席铺就的厅堂里,白发苗老正盘腿而坐,指尖捻着一只雪白蛊虫——正是她的本命雪蚕。见苏衍手中银簪,她枯瘦的手指微微一颤:“风老哥还康健?”“风老安好,特托晚辈转交信物。”苏衍上前递簪,“焚天阁阁主未死,修得煞魂术,如今正寻坤地阵眼。晚辈恳请苗老结盟,共守地脉。”
苗老摩挲着银簪上的蝶纹,雪蚕在她掌心蜷成一团:“当年苏正阳帮我从焚天阁余孽手中夺回雪蚕,这份恩情我记了三十年。但苗家避世百年,从不掺和中原纷争。”雷明忍不住插话:“焚天阁连雷家祖祠都敢烧,风老的巽风谷也遭了劫,他们怎会放过苗家?”
苗老眼神骤然凌厉,雪蚕猛地抬头,一道银丝射向雷明。“小心!”苏衍挥剑引坎水,化作半透明水墙挡在身前。银丝撞上水墙,瞬间融作黑水。“苗家万蛊阵,足以护寨。”苗老拍了拍手,两名身着苗布的汉子抬来一只黑陶罐,“罐中是腐心蛊母,三日前害了我寨三名后生。你们若能解,便证明有抗焚天阁的本事。”
林慧上前掀开罐盖,一股腐臭扑面而来。罐中三只青黑蛊虫正啃咬着一块猪肉,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脓血。“腐心蛊需离火炙其核,坎水净其气,再以七星草为引。”她从药囊里摸出一株带星纹的草药,“晚辈恰好带了七星草。”
苏衍与林慧对视一眼,同时出手。苏衍掌心覆上罐口,坎水之气化作琉璃水罩将母蛊困于其中;林慧指尖离火凝针,精准扎入蛊虫头顶的玄色蛊核。水火交织间,蛊虫发出刺耳嘶鸣,身体渐渐干瘪。林慧趁机将七星草捣成的药汁倒入罐中,三只母蛊瞬间融作清水。“解了。”她擦去额角汗珠,气息微促。
“解母蛊易,解子蛊难。”苗老起身引众人往侧室走,三名苗家后生躺在床上,面色青黑如墨,嘴唇发紫。“子蛊已入心脏,寻常药石无用。”林慧搭住一名后生脉搏,“需苏衍以坎水护其心脉,我以离火焚蛊,苗老再令雪蚕引蛊出体。”
苗老将雪蚕放在后生胸口,雪白蛊虫立刻循着蛊气爬向心口。苏衍掌心贴住后生胸口,坎水之气化作暖流涌入其经脉;林慧指尖离火化作细丝,顺着雪蚕爬行的轨迹灼烧。半炷香后,雪蚕吐出一只青黑小蛊,后生面色渐渐转红,呼吸也平稳下来。依此法施为,三名后生尽数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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