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的晨雾裹着石榴花香漫进祖祠时,苏衍正蹲在供案前擦拭玄机子的牌位。桃木令牌被他放在牌位左侧,与双坎玉、完整残图排成一列,檀香缭绕中,令牌“龙虎山”三字与残图离卦纹隐隐相吸,泛着极淡的金光。爷爷站在祠堂门口,望着工匠们搬运青石碑,碑上“玄机子道长功德碑”的字样已刻出雏形,笔锋是爷爷亲手写的,藏着龙虎山道派的风骨。
“碑基要埋在祖祠东南巽位,”爷爷转身对工匠头领喊,声音比往日洪亮许多,“那里是青溪气脉的‘生门’,能护碑魂不朽。”苏衍抬头时,正见林慧提着药箱走进来,鬓边石榴花沾着晨露,手里举着本泛黄的线装书:“苏衍,你昨天让我找的曾祖手札附册,我在祖父笔记的夹层里找到了,里面夹着张残图碎片,和你拼好的镇厄图对得上!”
苏衍快步迎上去,接过书册时指尖微颤——那是曾祖苏庭芳传下来的《周易本义》,封面已磨出毛边,装订线处渗着暗红朱砂,是祖祠净坛时浸的。林慧翻开夹层,抽出半张巴掌大的麻纸,纸边泛黄发脆,上面只画着坎卦纹路,卦心处有个清晰的玉佩印记,与爷爷腕间的坎玉轮廓分毫不差。“这碎片边缘的切口,和你之前从祖祠匾额后找到的手札残图吻合,”林慧指着拼接处的裂痕,“更奇的是,这坎卦纹里藏着细如发丝的小字,得对着光才能看清。”
爷爷凑过来,接过《周易本义》的瞬间,指腹触到封面内侧的凹凸感,突然僵住。他颤抖着翻开封面,只见内侧裱着层薄绢,绢上用朱砂画着个极小的阵图,正是青溪镇厄阵的核心布局,阵眼旁标着“离位为眼,坎玉为钥”。“这是你曾祖的亲笔,”爷爷声音发哑,指尖抚过绢面,“当年他和玄机子师兄一起布镇厄阵时,我就在旁边磨墨,见过这阵图的草稿。”
苏衍将新得的碎片拼在完整残图的坎位,裂痕严丝合缝,坎卦心的玉佩印记与双坎玉对齐时,残图突然发出淡蓝光芒,将三人笼罩其中。光芒里,苏衍清晰看见一幕往事:三十年前的祖祠,曾祖苏庭芳坐在供案前,将半张残图塞进《周易本义》夹层,玄机子站在一旁,手里握着块坎玉,对曾祖说:“庭芳兄,这半块残图藏在书中最稳妥,将来苏家后人若能集齐残图、双玉,必是能担起镇厄重任的人。”曾祖点头时,鬓边已染霜,窗外石榴花正开得盛。
“这是残图的‘忆往’之力,”爷爷的声音从光芒外传来,带着哽咽,“只有血脉与信物相合时,才能唤醒。”光芒散去时,苏衍发现残图坎卦纹的小字已清晰显现:“镇厄阵非一成不变,离火坛封印后,需以双坎玉嵌阵眼,震卦佩为引,重定气脉。”他抬头看向爷爷,终于问出藏在心底的话:“爷爷,当年我整理《周易本义》时,就从夹层摸到过这碎片,追问你时你突然咳血,还让我别让外人见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祠堂那个无名牌位,背面的‘离’字,是不是和玄机子师兄有关?”
爷爷沉默着走到供案后,推开西侧的暗格,里面摆着个黑漆木盒,盒锁早已生锈。他摸出腰间钥匙打开盒子,里面铺着青布,放着三样东西:半块断裂的桃木剑、一封封蜡的书信、还有块刻着“离”字的木牌——正是祠堂那个无名牌位的另一半。“这木牌原是一对,”爷爷拿起木牌,将两块拼在一起,“是我和玄机子师兄入道时,师父给的‘合心牌’,他持‘离’,我持‘坎’,寓意‘坎离既济’。”
苏衍接过木牌,触感温润,刻痕里嵌着暗红,是常年叩拜磨出的包浆。爷爷坐在供案前的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断裂的桃木剑,指腹反复蹭过剑刃的断口,终于开口:“五十年前焚心洞塌时,我在师兄掩护下拖出他半片道袍,怀里揣着这断剑和‘离’字牌。那时焚心教余孽没散,青溪周边的山神庙里总藏着穿黑袍的人,腰牌上刻着‘阴谷’二字——后来才知是他们总坛的标记。我不敢给师兄立真名碑,怕他们掘墓取魂炼煞,只能把‘离’字牌藏暗格里,每晚关了祠堂门,对着无名牌位磕三个头,这一磕就是五十年。”
“那咳血呢?”林慧轻声问,将一杯热茶递过去。爷爷喝了口茶,喉结滚动着平复气息:“当年你曾祖临终前,把《周易本义》和这木盒交给我,说‘残图藏着镇厄阵的命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后人知晓,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发现碎片那年,正好是焚心教余孽第三次潜回青溪探查,我怕你年轻气盛,拿着残图外露,引来灾祸,急火攻心才咳血。后来见你做事越来越沉稳,又在赤焰谷破了分阵,才敢慢慢把真相告诉你。”
他拿起那封封蜡书信,指腹叩了叩蜡封上的龙虎山道印,印纹边缘有道极细的裂痕:“这信是焚心洞事发前三日,个货郎送来的,说是龙虎山外破庙里捡的。师兄早料到自己要遭难,信里除了镇厄要诀,还提了焚心教的根。”苏衍接过书信,蜡封脆得一碰就裂,信纸边缘沾着点暗红,是干涸的血渍。字迹比秘记里更仓促,却依旧筋骨分明:“苏家后人亲启:离火坛乃火煞枝脉,其总坛踞龙虎山三阴谷,借阴脉养邪神残魂,此为江南气脉大患。我持离卦牌守阵眼,你家持坎玉护气脉,坎离相济方得永固。若见此信,残图必已集齐,青溪气脉归你执掌。切记:镇厄先镇心,护阵先护民;破三阴谷需寻阳炎草,此草生於龙虎山朝阳坡,可克阴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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