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热气氤氲,将小小的盥洗室蒸得如同仙境。
陈平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舒服得直哼哼,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每一寸皮肤,渗入每一个毛孔,仿佛要将三年来积攒在骨头缝里的疲惫、血腥和山野的寒气,一点点都给逼出来。
他搓下一层厚厚的泥垢,看着它们在水中散开,心里竟有种莫名的畅快。
这三年,他过得像个野人,在河里洗澡都跟做贼一样,生怕水里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泡个热水澡,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干净的弟子服,陈平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坐在那张简陋的木桌前,将那只烤得金黄流油的瞌睡鸟撕下一条腿,狠狠咬了一口。
肉质紧实,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种鼠肉都要美味。
酒足饭饱后,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直接躺在床上。
床是硬板床,可陈平躺上去,却像是陷入了世上最柔软的云朵里。
三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真正的安稳觉。
在黑风山脉,他的神经时刻紧绷着,即便在最疲惫的睡梦里,一只耳朵也总是醒着的。
今夜,一切都不同了。
隔着薄薄的墙壁,再也听不见夜虫诡异的嘶鸣和远处妖兽的咆哮。
宗门大阵笼罩下的梧桐宗,静谧得只剩下风拂过屋檐的轻响。这声音,不再是催命的序曲,而成了一支温和的摇篮曲。
那股熟悉而精纯的灵气,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将他紧绷了三年的身体和神魂,一点点揉开,抚平。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味一下瞌睡鸟的肉香,脑袋一沾枕头,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无梦无扰。
没有地龙蝰腥臭的巨口,没有风刃螳螂雪亮的刀足,更没有在生死一线间挣扎的惊悸。
他的神魂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三年来积累的暗伤和戾气,正随着平稳的呼吸,被缓缓涤荡、修复。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纸,照在他脸上时,陈平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几声清脆的鸟鸣传来,是他从未听过的悦耳。
他怔怔地望着蒙着灰尘的房梁,有那么一瞬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的短刃,摸了个空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是在炒豆子。
丹田内的灵力池塘,水波荡漾,比昨日又凝实了几分。
仅仅是一夜的安睡,在这灵气充裕之地,效果竟比得上他在山里苦修数日。
他赤着脚下床,踩在冰凉却坚实的地面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阳光和煦,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上挂着露珠,在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一只不知名的飞蛾,扑棱着翅膀,从他眼前飞过,慢悠悠的,毫无防备。
陈平咧嘴一笑。要是在山里,这小东西飞得这么慢,早被他一指头弹下来当零嘴了。
回到房间看向地上的各种材料,陈平好好清点了一番。
这些都是他一刀一枪,一个陷阱一个陷阱换来的。每一件东西背后,都有一段或惊险或枯燥的记忆。
他将这些材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些东西就算是去庶务殿也能换取不少灵石。
除了这些材料,就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灵石,以及那张救过他一命,如今被他仔细压平,贴身放好的兽皮地图。
看着满桌子的“战利品”,陈平的心脏砰砰直跳。
三年前,他两百多灵石就敢闯坊市,如今他坐拥几倍于此的财富,感觉腰杆都硬了不少。
去他娘的穷鬼!
他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脸上却笑开了花。
有了这些家底,买一把趁手的法器绰绰有余,剩下的灵石还能买些丹药,为冲击炼气五层做准备。
至于先去坊市还是庶物殿,陈平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坊市里水太深,他虽然长了见识,但骨子里还是个老实人,他不敢大量售卖这些材料,怕引起有心之人注意。
庶物殿虽然价格公道得有些死板,但胜在安稳可靠。
先把大部分材料换灵石,夯实基础,才是正道。
主意已定,他将东西一股脑收回储物袋,准备先去庶物殿探探行情。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久违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院子里的杂草,似乎也没那么碍眼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宗门的安宁气息,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迈步走上青石小径,准备直奔庶物殿。
可刚走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却让他脚步一顿。
那人一袭干净利落的外门弟子服,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不是张月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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