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张月道，“坊市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有咱们这样宗门的弟子，也有独来独往，杀人夺宝眼都不眨的散修，还有专门做生意的修仙家族。”
“那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真假难辨。我听说前阵子，有个师兄就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花三十块灵石淘到了一块炼制飞剑的上好材料‘星纹钢’，转手卖给内门师兄，净赚了三百灵石！”
星纹钢一阶灵矿中的精品，能用来炼制上品法器甚至是下品灵器。
三百灵石！陈平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辛辛苦苦不舍得用也才攒了两百灵石？他心脏砰砰直跳。
“当然，”张月话锋一转，又给他泼了盆冷水，“也有个倒霉蛋，花了五百灵石买了一株所谓的‘千年何首乌’，回来找人一鉴定，就是个长得像人样的普通老山参，气得当场吐血，闭关了好几个月没脸见人。”
陈平刚升起的一点火苗，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就是赌博吗？他为人老实，最不喜这些投机取巧的事。他有些犹豫：“可是……我这人眼拙，运气也不好，万一被人骗了，那我……”他不敢想下去了，五百灵石，可能把厚土盾卖了才能凑上。
“谁也不是天生就有一双火眼金睛的。”张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去坊市，不一定非要买东西。多去走走，多去看看，听听别人都在聊什么，看看那些摊位上都卖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见识，本身就是一种财富。
“你总待在宗门里，连自己种的赤焰草在外面能卖多少灵石，一瓶聚气丹的成本是多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跟人打交道？难道一辈子就靠着宗门发的那点死月俸过活？”
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陈平的心上。
一辈子，就靠着宗门发的那点死月俸？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想起了藏珍阁里那枚标价四万贡献点的筑基丹。靠“死月俸”，他要攒到何年何月？恐怕等到自己寿元耗尽，胡子都白了，也摸不到那玉瓶的一角。
他原本以为，自己天天去庶物殿接些“三傻任务”这个门路，就已经算是另辟蹊径。
可今天听张月一席话，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蹊径”，可能也只是别人根本不屑于看的东西。
他的眼界，还是太窄了，窄得就像院子里的那口井，只能看到头顶那片天。
“我……”陈平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翻江倒海。
一丝难以言喻的惭愧涌上心头。
自己虽然颇为普通但自诩多了一份稳重，想问题更加周全。
但其实是钻进了牛角尖里，被内心深处对未知风险的恐惧束缚了手脚。
“言尽于此，怎么选看你自己。”张月见他神情松动，知道话已经说到了，便不再多言，“我也有事，先走了。记住，脑子要活，路才能越走越宽。”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淡紫色的裙摆在林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很快便消失不见。
陈平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不仅仅是因为张月的话也是因为刚才在张月离开的时候，他感知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已经是炼气四层了。
张月与自己一同进入宗门，年岁相仿，没想到竟已领先自己如此之多，且无论是宗门内之事，还是宗门之外事，皆比自己所知更为详尽。
山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嘲笑他的固步自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那面厚土盾给了他安全感，而那三百多点的贡献，又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焦虑。
坐吃山空。
张月的话，句句都戳在他的心窝子上。他确实太老实，太死板了。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若是连变通都学不会，还谈什么与天争命？
他抬起头，望向山门的方向，眼神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最终化为一片前所未有的坚定。
庶物殿的任务可以晚点再接。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与胆怯一并吐出。他调整了方向，迈开大步，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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