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是重阳,临安城内想必已是菊黄蟹肥,一片祥和。前几日那些惨死的武林人士,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过后,已被这座繁华的城池彻底遗忘。
形单影只的杨锦,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城郊那处熟悉的竹苑。竹舍依旧,却已人去楼空。他呆呆地坐在竹亭中,望着随风摇曳的翠竹。
月前好不容易寻到的梅洛爷爷一家,因江湖仇杀而被迫远走他乡;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情愫暗生的陆箐箐,亦已香消玉殒。这江湖,仿佛一张无形的大口,不断吞噬着他所珍视的一切。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不愿长大,只因成长往往伴随着失去。”杨锦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孤独。
这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或许便是侠客之路的常态。他想起韦爷爷的话:“迷茫时,便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唯有行动,方能寻回本心。否则,人易在无望中沉沦。”
淮安城,距临安仅二百余里。杨锦收拾心情,打马东行。一路之上,借酒浇愁,食不知味,形同行尸走肉。
这日,他正沿着官道策马徐行,目光无意间扫过路旁茶肆,忽见两个极其眼熟的怪诞身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愁眉苦脸的老者。那两人,赫然便是在神剑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袄辫子”和“赤膊蓑笠”两兄弟!
时值深秋,寒意渐浓。老大依旧穿着那件刺眼的红棉袄,头顶竖着一根用红绸扎起的小辫子;老二还是赤膊着上身,头戴破旧蓑笠,胸前挂着个硕大的酒葫芦。这兄弟俩仿佛不受四季轮转影响,永远保持着这副古怪装束。
两人也瞧见了杨锦,顿时喜形于色,撇下老者,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老大刚要开口,老二急忙嚷道:“嗨,大哥!三姑娘千叮万嘱,出门在外礼数不可废,你又忘了不成?”
老大闻言,立刻收住脚步,两人煞有介事地站定,双手抱拳,对着杨锦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礼毕,两人瞬间原形毕露,嬉笑着扑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杨锦从马上拽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嚷个不停,热情得让人哭笑不得。
杨锦对这两兄弟倒有几分亲切,此刻更好奇的是那位能降服这两块滚刀肉的“三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正愣神间,那愁眉苦脸的老者已快步上前,连连拱手告罪:“少侠恕罪,少侠恕罪,这两个痴人,行事疯癫,但本性不恶,绝无害人之心,若有冲撞,老朽代他们赔礼了!”
杨锦微微一笑,抱拳还礼:“老丈言重了。这两位兄长乃性情中人,天真烂漫。在下与他们曾在神剑山庄有过一面之缘,今日他乡重逢,心中亦是欢喜。”说罢,热情相邀:“相逢即是有缘,前面有家酒楼,不如由在下做东,请三位共饮几杯,如何?”
两兄弟闻言,拍手欢呼,喜不自胜。
老者却面露难色,喉结滚动,显然酒虫也被勾动,但似乎顾忌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挣扎。见杨锦已和两兄弟勾肩搭背朝酒楼走去,老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脚步略显沉重地跟了上去。
雅座落定。杨锦连日孤寂,此刻见到这两个虽痴傻却赤诚的“故人”,心情也开朗不少。
他大手一挥,叫来数坛上好花雕,又点了酱牛肉、清蒸鲈鱼、四喜丸子等满满一桌硬菜。酒香四溢,菜肴诱人。两兄弟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原来这一个月,三姑娘严令三人禁酒戒肉,尤其对那嗜酒如命的赤膊汉子,竟命人将他那大酒葫芦里灌满了陈年老醋,每日三餐,必得喝上几口,美其名曰“清心寡欲,反省己过”。直喝得两人胃里翻江倒海,闻醋色变。
此刻面对美酒佳肴,什么三姑娘的禁令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抱起酒坛,给杨锦和自己满上,便痛饮起来。
杨锦端起酒杯,敬向老者:“老丈,请。”
老者舔了舔嘴唇,端起杯,一脸为难:“老朽……就只此一杯,多谢少侠美意。”说罢一饮而尽。
醇厚的酒香在口中化开,直透心脾,久违的畅快感让他精神一振。再看旁边,杨锦已和两兄弟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转眼间三坛酒已见了底。满桌佳肴更是被风卷残云。
老者腹中酒虫再也按捺不住,“一杯是喝,一坛也是喝!”他心一横,索性抱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狂饮起来,一坛酒顷刻见底,老者长吁一口气,满面红光,拍案叫绝:“好酒,痛快,真是痛快!”
酒酣耳热,气氛热烈。四人称兄道弟,抛开了辈分之别。杨锦见三人皆性情豪爽,便以“大哥”相称。三人也是欢喜,连呼“杨兄弟”。
酒至半酣,杨锦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三位大哥皆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武功高强。那位‘三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令三位如此俯首帖耳,连这杯中物都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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