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太君听到“韦一公终身未娶”这六个字时,身体猛地一颤!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悲恸。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布满皱纹的脸颊,滴落在她紧握的手背上。她低声呢喃,仿佛自语,又似在质问苍天:“我原以为……是他负我……没想到……竟是我负了他一世情痴……” 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她用手帕轻轻拭去泪痕,再看向杨锦时,目光已如看自家子侄般慈和:“杨锦,你且在庄中安心住下。
老身……还有要事与你相商。”
“是,晚辈遵命。” 杨锦恭敬应道。随即,他解开包袱,取出那柄温润如玉、寒气内蕴的玉龙剑,双手奉还到老太君面前桌上。
老太君看着这柄承载着半生情愫与遗憾的宝剑,手指微微颤抖,却未立刻去碰触。
杨锦不再多言,随引路的家丁悄然退出了花亭。
花亭内,只余老太君一人。她颤抖着伸出手,无比珍重地捧起那柄玉龙剑,冰冷的剑身贴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
压抑多年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化作无声的恸哭。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剑身上那栩栩如生的玉龙纹饰。
正如那首断肠词所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字字句句,锥心泣血,道尽了她与韦一公阴阳永隔、抱憾终生的凄凉。
杨锦随家丁穿过庄严肃穆的前厅,目光被一方巨大的青黑色石碑吸引。
碑身高耸,其上密密麻麻镌刻着小楷,记录着神剑山庄两百余年的沧桑历史。杨锦驻足细看。
原来,神剑山庄开山祖师赵嘉政,本是书香门第之后,奈何家道中落,科场屡试不第。一日名落孙山,失魂落魄间路过一铁匠铺。
炉火熊熊,铁锤击打砧铁之声铿锵入耳,竟如金戈铁马般雄壮,又如清泉流石般悦耳,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郁结。
他驻足观看,与老铁匠攀谈,竟被那“千锤百炼方成器”的朴素道理深深吸引。
从此,赵嘉政抛却功名,拜老铁匠为师。他天资聪颖,三月便得真传。
老铁匠临终前,将铁铺托付于他。赵嘉政接手后,不再打造寻常农具,专攻精巧器械,技艺日益精绝。后迷上铸剑,寒暑不辍,经年磨砺,所铸之剑锋芒毕露,削铁如泥,名动江湖,遂创立“神剑山庄”。
声名鹊起,引来宵小觊觎。一群悍匪趁夜洗劫山庄,将赵嘉政毕生心血所铸的数柄名剑悉数掠走。
年近六旬的赵嘉政目睹心血付诸东流,万念俱灰,携一柄心爱之剑至后山断崖,意欲自刎。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小小的铁弹珠破空而至,“铮”的一声,竟将他手中百炼精钢所铸的利剑拦腰击断!
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而至。听闻赵嘉政遭遇,老者喟然长叹:“何谓好剑?刚柔并济,百折不挠,方为神兵!
汝之剑,刚猛有余,柔韧不足,一枚弹珠便可断之,失之何惜?若为一剑轻生,徒遗后世笑柄!何不趁此残年,重铸几柄真正的‘无锋’之剑?”
老者之言,犹如醍醐灌顶!赵嘉政羞愧难当,力邀老者至山庄小住。老者欣然应允。
原来老者乃隐世高人,习武一甲子,晚年方悟剑道真谛。他言道:
“铸剑如悟道,非经世事沧桑,难窥堂奥。汝已得铸剑之法,所欠者,唯‘道心’耳。” 两人朝夕论道,赵嘉政心境豁然开朗。
为报救命点化之恩,他倾尽心力,为老者铸造了一柄刚柔相济、可刚可柔的绝世宝剑——“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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