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夜,秦卫兵没有提交请求。
他坐在伏羲基地核心计算室金属椅上,面前是前哨计划四个鲜红的驳回字样。
空气中弥漫着工业母机女娲运行时,那如同深海心跳般的低沉嗡鸣。
他知道,一份被最高层驳回的计划,再原封不动地交上去,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官僚体系的惯性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而作为一名退伍的工程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时候打破规则是前进的唯一方式。
他的脑海里闪过军旅生涯中那位老总工程师的话。
那位亦师亦友的长者,在一次联合演习的间隙,曾指着远方的城市灯火对他说:“卫兵,记住,我们手中的技术,其尽头不是冰冷的钢铁和数据,而是守护文明的火种。要为未来保留火种。”
这份被驳回的计划,就是他此刻必须守护的火种。
他要做的不是请求,更不是申辩。
而是给出一个让最高层无法拒绝,甚至必须亲手推翻自己先前决策的答案。
一个用事实铸就,而非用言语描绘的答案。
在伏羲基地的核心计算室,秦卫兵调取了前哨计划的所有封存数据。他的手指在光幕上疾速跃动,眼神深邃而坚定,倒映着亿万行流淌的代码。伴随着女娲那深海心跳般的低鸣,他将整个计划进行了颠覆性的重构。
原来的方案是基于现有科技的添砖加瓦,小心翼翼地在物理学定律的边界内试探。而他的新方案,代号天工,则是以原子级智造为核心的创世纪。它不是对旧时代的改良,而是对新纪元的宣告。
成本、周期、实现方式……一切都被改写。
这份全新的计划书,如同一篇燃烧着火焰的史诗。
而为这篇史诗提供最坚实技术担保的,是刚刚加密归档的另一份数据——腾蛇载具穿越19级台风核心风眼的全程战斗记录。那不仅仅是一份数据,那是一个不可能被完成的奇迹。
因为驱动腾蛇创造奇迹的核心引擎,正是由天工计划中的微型工业母机雏形,在原子尺度上打印出来的第一件作品。
当这份融合了秦卫兵意志与天工构想的请求,以最高密级的形式连夜抵达京城时,它所引发的,不再是关于可行性的争论。
深夜,几位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老人被紧急从睡梦中唤醒。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当腾蛇的数据以投影的形式在会议桌中央播放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不是冰冷的飞行参数,而是第一视角的沉浸式数据流。他们仿佛能闻到空气中臭氧的味道,能感受到载具撕裂风暴时的剧烈过载。
紧接着。
代号天工的超重型反重力工程平台原型机项目蓝图徐徐展开。那庞大而精密的结构,与其说是一份工程计划,不如说是一个工程学奇迹的蓝本。
“以原子智造为核心……相控反重力引擎……”一位主管工业的副总理摘下眼镜,反复擦拭着镜片,眉头紧锁,“这个方案的理论基础我们论证过,太过超前。而且,你们看这个资源需求清单,简直是要把我们未来十年的战略储备一次性掏空!风险太大了!”
一位身着军装,肩扛将星的老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直接对上副总理的目光,双眼死死盯着图纸上的武器平台扩展模块,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风险?我们现在最大的风险就是求稳!如果这能实现,我们讨论的将不再是区域拒止,而是从深海到太空的绝对控制!别说十年储备,就是二十年,也值!”
而坐在主位的老人,眼神却越过那些具体的参数,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技术是中立的,但技术的代差,就是文明的代差。我们争论的不再是行不行,而是我们是否准备好了迎接这样一个未来,以及如果我们不接,别人接了怎么办。”
他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红笔,只写了两个字。
没有犹豫,只有万钧之力,被盖上了鲜红的印章:批准。
第二天黎明,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整个国家机器,这头沉睡的东方巨兽,被彻底唤醒。它以超越腾蛇项目数倍的恐怖效率,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这一次,资源不再以吨或批次为单位进行调配,而是直接使用一个全新的量词:战略级。
正在南极执行冰川动力学科考任务的雪龙2号科考船,突然接到来自最高层,绕过所有中间层级的加密指令。船长和随船首席科学家陈敬之在密闭的船长室里共同开启,指令的内容让他们瞠目结舌。
“放弃原定科考计划,立刻转向北极冰架E-7区域。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钻取一块体积不小于五十立方米,纯度最高的万年蓝冰。该样本将作为天工一号原型机相控反重力引擎核心超导部件的唯一指定冷却介质与极限环境模拟材料。”
陈敬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起初气得浑身发抖,斥责这是对科研事业最野蛮的践踏。可当他的目光扫到指令附件中那仅有权限看到的“天工”二字时,他的愤怒瞬间凝固,转为巨大的震惊和敬畏。他扶着桌子,喃喃自语:“原来传说是真的……它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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