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暮色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压在小镇上空。黄龙端着刚熬好的草药,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老王媳妇压抑的哭声,混着孩子微弱的咳嗽,像根细针,扎得他脚步顿住。房东大婶正站在门口抹眼泪,见黄龙过来,叹了口气:“造孽啊,老王儿子烧得快没气了,郎中说再抓不到药,就…… 就没救了,可他那钱,全输在老周的赌档了……”
黄龙的心猛地一沉,草药碗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他想起下午在赌档门口,老王攥着药渣沾过的钱,眼里满是希望的样子,现在那些希望全成了泡影,连儿子的命都要搭进去。他放下药碗,没跟叶十三说一声,转身就往镇口跑 —— 他刚才路过河边时,好像看见老王蹲在柳树下,手里攥着块石头,眼神直勾勾的,不对劲。
河边的风更冷了,吹得柳树枝条 “呜呜” 响,像在哭。黄龙远远就看见老王的身影,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怀里抱着个空药包,药包上的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正是镇上郎中开的方子。他的头埋得低,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的石头被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河水拍打着他的鞋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却像没察觉似的。
“王大叔!” 黄龙跑过去,声音发颤,“你别做傻事!孩子还等着你呢!”
老王慢慢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全是泪痕,嘴唇干裂得渗出血:“龙龙,没用了…… 钱输光了,药抓不到,我儿子…… 我儿子要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他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石头往河里扔,身子也跟着往前倾 —— 他是想跳河。
黄龙赶紧冲上去,一把抓住老王的胳膊。老王的胳膊又瘦又硬,全是骨头,攥着石头的手劲大得惊人,黄龙使出全身力气才把他拽回来:“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你要是死了,孩子怎么办?他还等着你带药回去呢!”
“办法?哪还有办法?” 老王瘫坐在石头上,眼泪又掉下来,空药包被他攥得变了形,“亲戚都借遍了,赌档又输光了…… 老周那骰子邪门得很,我怎么押都输,我……”
“老周的骰子是灌铅的!” 黄龙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 叶十三让他别管,可现在看着老王的样子,他怎么能不管?“他那骰子重心偏,摇的时候故意碰桌角,就是为了让你输!”
老王愣住了,眼泪停在脸上:“灌铅的?难怪…… 难怪我怎么押都输……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没钱了,就算知道他作弊,也拿不回钱了……”
黄龙看着老王绝望的眼神,想起娘塞给他银镯子时说的 “好好活”,想起叶十三教他 “流云换影” 时说 “本事是用来保护想保护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 —— 就算叶十三会生气,就算会惹麻烦,他也要帮老王把救命钱赢回来。
“王大叔,你等着。” 黄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攒的二十文铜钱,塞到老王手里,“这是我攒的钱,你先拿着,我去赌档,帮你把药钱赢回来。”
“不行!” 老王赶紧把钱推回去,“老周那人心黑,你一个孩子,去了也是输!再说…… 再说赌不是好东西,我就是因为赌,才把孩子的命都快赌没了……”
“我不是去赌。” 黄龙把钱硬塞回老王手里,眼神坚定,“我是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钱,拿回孩子的救命钱。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老王再劝,黄龙转身就往赌档跑。风刮在脸上,冷得像小刀子,可他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 他要快点,再快点,孩子还等着药救命。
赌档里的灯还亮着,昏黄的油灯光晕里,老周正跟两个村民吹嘘自己的 “手气”,桌上散落着几枚骰子,其中一枚灌铅的正躺在桌角,沾着点烟灰。黄龙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走进去。
“哟,这不是叶老头家的小崽子吗?来买酱油的?” 老周眯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怎么,也想跟你爹学赌?我可告诉你,小孩子家别碰这个,输了别哭鼻子。”
周围的村民也笑起来,没人把这个半大孩子当回事。黄龙没理会他们的嘲笑,走到桌前,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轻轻拍在 “大” 字上:“我押两文,大。”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两文?够买颗糖的,行,押吧。” 他拿起桌角的灌铅骰子,丢进粗瓷碗里,故意放慢摇碗的动作,手腕又往垫桌的砖头上磕了一下,“哗啦啦” 的响声里,藏着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作弊。
黄龙的眼睛紧紧盯着碗,左手悄悄垂在身侧,指尖夹着枚早就准备好的普通骰子 —— 是他中午从家里带来的,和老周的骰子一模一样,只是没灌铅。他记得叶十三教的 “流云换影” 要诀:“快到别人看不见,稳到自己不慌神”。
“开!” 老周把碗扣在桌上,得意地看着黄龙,“小,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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