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槐树叶的清香,吹进桥洞时,还带着点夕阳的暖意。火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噼啪” 声里蹦出零星火星,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黄龙蹲在火堆旁,左手夹着八枚石子,指尖的伤口刚涂过药膏,清凉感压过了刺痛,他屏住呼吸,慢慢抬起手,手臂保持着平稳,眼睛死死盯着指尖的石子 —— 这是今天第十三次尝试,前十二次都没撑过一刻钟。
叶十三坐在对面的石壁下,手里拿着那张印着沈千绝照片的报纸,反复摩挲着照片边缘。报纸已经被他叠得整整齐齐,只是边角处被掌心的血浸得发暗,指尖划过 “澳门东方赌城” 几个字时,他的指节会不自觉地绷紧,左眼也会沉下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还差十息。” 叶十三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桥洞的安静。他抬眼看向黄龙的手,石子在指尖稳稳地停着,连最边上那枚都没晃一下,“稳住,别慌。”
黄龙咬了咬牙,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指尖的肌肉开始发酸,手臂也有点发颤,可他想起叶十三早上说的 “八枚能撑一刻钟,就教你新东西”,还是硬生生扛着。数到十时,他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放下手,石子一枚没掉,稳稳地落在碗里。
“成了!” 黄龙兴奋地抬起手,想让叶十三看,却发现指尖的药膏蹭掉了点,伤口又渗出了一点血,他赶紧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 不想让老头担心。
叶十三却早就看见了,他把报纸叠好揣进怀里,起身走到黄龙身边,从布包里拿出药膏,拧开盖子:“伸手。”
黄龙乖乖地伸出左手,看着叶十三用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老头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暖得黄龙心里发颤。他突然想起娘以前也是这样,不管他摔得多重,都会先帮他涂药,一边涂一边说 “疼就哭出来,娘在呢”。
“老头,” 黄龙小声问,“我现在能学新本事了吗?”
叶十三涂药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左眼亮了亮,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把药膏收起来,重新坐回石壁下:“你觉得,我教你捏石子、听铜钱、夹石子,是为了让你干什么?”
黄龙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为了让我有本事,不被人欺负,能找娘和妹妹。”
“不全是。” 叶十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火堆上,声音沉了下来,“我教你这些,首先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 ——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得能靠自己的手活下去,不被赌场的人欺负,不被像王胖子那样的人坑。”
“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 黄龙急了,抓住叶十三的袖子,“你要去哪?你是不是要去找沈千绝?”
叶十三看着他急得发红的眼睛,心里软了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 这个动作很轻,带着点从未有过的温柔:“我不走,至少现在不走。我还没把本事教完,还没帮你找到你娘和妹妹。”
黄龙这才松了口气,松开叶十三的袖子,却还是攥紧了手腕上的银镯子 —— 他怕,怕老头像娘和妹妹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叶十三看着他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其次,是为了让你找你娘和妹妹。你娘被押去了赌场,你妹妹被卖给了别人,这些地方都不是好去的 —— 没本事,你连门都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只能像羊羔一样被人宰。”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那个刻着 “静” 字的木梳,放在手心轻轻摩挲:“我以前就是没护住想护的人,才让阿静和婉儿没了…… 我不想你也这样,不想你看着亲人在眼前,却没本事救她们。”
黄龙看着那把木梳,突然明白了叶十三的心思 —— 老头教他本事,不只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他攥紧拳头,认真地说:“老头,我会好好学本事,我一定能找到娘和妹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十三点点头,把木梳放回怀里,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看着黄龙,一字一句地说:“最后,我教你本事,也是为了让你替我报仇。”
“报仇?” 黄龙愣住了,随即想起报纸上沈千绝的照片,想起老头噩梦时的嘶吼,“替你找沈千绝报仇?”
“是。” 叶十三的声音里带着点沉重,却异常坚定,“我老了,身体不行了,右手也没了,就算找到沈千绝,也打不过他。可你不一样,你年轻,有天赋,只要好好学本事,总有一天能打得过他,能为阿静和婉儿偿命。”
他伸出左手,紧紧抓住黄龙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滚烫,眼神里满是期盼:“黄龙,我知道报仇不是小事,也知道这会让你陷入危险。可我没别的办法了 ——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唯一没完成的事。你愿意帮我吗?”
黄龙看着叶十三的眼睛,里面有痛苦,有期盼,还有点愧疚。他想起这几个月来,老头对他的好 —— 分给他馒头,教他本事,护着他不被父亲和打手欺负;想起老头空着的右手袖子,想起他夜里做噩梦的样子;想起自己的娘和妹妹,想起毁了他家庭的赌,而沈千绝,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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