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西尼家族的名字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罗奇的意识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灼痛的共鸣。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一头暴熊不足以造成如此精准而致命的合围,那场屠杀是一场交响乐,而奥尔西尼,或许只是其中最狂暴的鼓手。
他需要找到其他的乐师。
接下来的几天,罗奇将自己沉浸在浩瀚而枯燥的数据海里,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矿工,在欧文那台老旧的离线终端上,筛选着无数被伊甸主网络标记为“冗余”或“待销毁”的信息碎片。他的搜索目标不再局限于武器特征,而是扩展到所有在袭击发生前后,出现异常流动的物资、技术,乃至人员。
精神力高度集中的代价是神经末梢持续的刺痛,四次手术留下的负担在这种极限的感知运用下愈发明显。但他毫不在意,仇恨是比任何兴奋剂都更有效的燃料。
终于,在一片关于“战后危险科技封存清单”的加密数据残片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流向”。
那是一份被多次转码、几乎无法辨认的调拨记录片段,涉及一批代号“普罗米修斯之火”的物资。记录本身残缺不全,来源和目的地都被刻意抹去,只留下调拨时间和一个负责人的电子签名碎片——那签名风格,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反对AI介入的纯手动加密特征。
这种风格,罗奇在了解AMA(反机甲联盟)的历史资料时见过。他们极端排斥AI和高度自动化,连内部通讯都倾向于使用这种复古的、需要人力解码的密文。
“普罗米修斯之火……”罗奇低声咀嚼着这个代号。在欧文数据库的辅助比对下,他找到了线索——这是AMA早期一个激进派系进行的、试图创造一种能瘫痪机甲AI核心,但不对人体造成直接伤害的“人道”武器的实验项目。实验最终因技术不稳定和伦理争议被叫停,所有成品和核心数据被勒令销毁。
但这份调拨记录显示,在墨家基地遇袭前约一个标准月,这批本应被彻底销毁的禁忌核心,被秘密转移了。
它们没有流向AMA已知的任何仓库或研究设施,而是如同汇入暗河的水滴,消失在了锈蚀商会错综复杂的、连接着各大星域的走私网络记录中。
AMA……
第二个名字浮出水面。
并非以挥舞屠刀的直接凶手身份,而是以“供货商”的姿态。他们提供了关键的技术核心,那能够干扰甚至瘫痪机甲护盾和武器系统的“普罗米修斯之火”。这完美解释了为何墨家基地的防御系统在最初接敌时会出现那样诡异的、大范围的短暂失效,为奥尔西尼家族的“碎骨者”们创造了致命的突袭窗口。
罗奇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拼图的另一块被狠狠按下。
HSA内部的刽子手(奥尔西尼),加上AMA提供的、专门针对机甲的技术“钥匙”。
冷酷的理性分析背后,是翻涌的恶寒。AMA,那个以“反对机甲”、“恢复战前生活”为宗旨,甚至被部分人视为理想主义灯塔的组织,其内部竟然也有人,愿意将禁忌的技术,通过肮脏的走私渠道,交付给一场显然针对“异己”的屠杀。
理想的外衣下,包裹着同样肮脏的政治算计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AMA内部某些派系“销毁所有机甲”的极端理念的一次实践——借刀杀人?
线索指向了AMA,但疑问却更多了。他知道,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复仇名单上,在奥尔西尼之后,他缓缓刻下了第二个名字:AMA。
AMA的名字像一道幽影,盘踞在罗奇的心头,让镀金议会那“完美”的光辉都显得更加虚伪。他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更加疯狂地投入到欧文的离线数据库中,试图找出更多能将AMA与袭击直接关联的线索,或是揪出那隐藏更深的“指挥家”。
然而,线索似乎在此断掉了。AMA的处理方式显然比奥尔西尼家族更加谨慎,所有直接证据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无法作为实证的、指向性的“流向”。
就在他感到一丝焦躁时,凯伦·镀金的传唤到了。
再次踏入那间书房,罗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以往的氛围。凯伦没有坐在他惯常的位置上,而是站在一面巨大的、实时显示着伊甸外部星空的观察窗前。窗外,遥远的星云如同冻结的漩涡,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光辉。
“你的训练数据,罗奇,”凯伦没有回头,声音透过星空的背景传来,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尤其是最近在神经负荷阈值和战场应激反应方面,进步显着。”
罗奇心中微凛,保持沉默。他知道,自己在模拟训练中为了测试“幽影潜行者”性能而偶尔展露的、超出常规的微操,恐怕并没有完全逃过凯伦的眼睛。
凯伦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缺乏温度的微笑。“理论知识和数据模拟终究存在壁垒。真正的潜力,需要在极限的压力下,才能如钻石般被挤压、打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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