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剧院的铁皮大门被风撞得 “哐当” 作响,铁锈剥落的门楣上,“永安大戏院” 五个鎏金大字像被剥了皮的伤疤,在暮色里泛着青黑的光。林野刚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腐与檀木的气息就猛地灌进鼻腔 —— 霉味是木质构件烂透的腥气,混着老鼠尸体的腐臭;而檀香却浓得发腻,像死死捂住口鼻的湿帕子,压得人胸口发闷。怀表在掌心烫得惊人,表盘里的皮影轮廓疯了似的跳动,金光透过表盖缝隙洒在地上,竟在积灰里映出一串细小的、带血的脚印,朝着剧院深处延伸,转瞬又被黑暗吞掉。
“有人吗?” 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空旷的剧场嚼碎,只剩下细碎的回声撞在斑驳的墙壁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那些墙皮里裹着枯黄的毛发,落在肩上时触感黏腻,像极了某种生物的细毛。舞台上的幕布烂得像破絮,虫蛀的孔洞里透出幽绿的光,垂落的布幔间,一道黑影正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 不是风吹的晃动,是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布料摩擦的 “沙沙” 声里,还掺着指甲抓挠木头的锐响,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痒得人头皮发麻。
林野打开警用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他猛地攥紧了开关 —— 观众席的座椅上积着半指厚的灰,唯独正中央一排座位干净得诡异,灰层像是被舌头舔过般平整,椅背上搭着的民国戏服泛着陈旧的暗红,领口 “映雪班” 的绣字用的竟是暗红色丝线,凑近了看,那些丝线里裹着细碎的皮肉,针脚间还嵌着几缕花白的头发。他指尖刚碰到戏服内袋的硬物,就听见身后传来 “咯咯” 的笑声 —— 不是孩童的清脆,是牙齿打颤的冷笑,像冰块在骨头缝里摩擦。
回头时,三个穿戏服的小孩正坐在那排干净的座位上。他们脸上的油彩厚得像凝固的血痂,开裂的边缘下露出青灰色的皮肤,嘴唇是乌紫色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尖的牙齿。最中间的小孩举着张残破的皮影,皮影上的人影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正对着林野的方向。“叔叔,来…… 看戏啊?” 小孩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有两个人在喉咙里说话,“《还愿记》…… 少了你,唱不完呢。”
林野的后颈瞬间爬满寒意 —— 这三个孩子,分明是苏晓爷爷老照片里,映雪班班主失踪的三个幼子!他们的脸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手里的皮影正滴着黑色的黏液,落在地上 “滋啦” 作响,烧出一个个小坑。“你们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舞台上的幕布突然被一股蛮力扯开,一盏老旧的汽灯 “噗” 地亮起,昏黄的光里,皮影架上挂着的东西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 那是张穿帝王冕服的皮影,冕旒上的珠串是用细小的指骨串成的,腰间的龙纹玉佩红得发亮,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皮影的手指尖还缠着几缕人的头发。
“放肆!”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炸响,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是直接在脑子里回荡,震得林野太阳穴突突直跳。皮影竟自己动了起来,操纵它的丝线是透明的,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缠着血丝,随着 “咚咚” 的鼓声(鼓声闷得像从棺材里传来,每敲一下,地面就渗出水珠,水珠里裹着细小的肉糜),皮影的嘴一张一合,龙纹玉佩上的红光越来越盛,“朕寻长生三百年,尔等…… 也配碰朕的东西?”
怀表的金光骤然暴涨,却只将皮影的影子逼退半尺。那些影子落在地上竟化作黑色的藤蔓,朝着林野的脚踝缠来,藤蔓上的尖刺闪着寒光,沾着暗红色的汁液。“你不是映雪班的皮影!” 林野盯着皮影腰间的玉佩,爷爷日记里的话突然冲进脑海 ——“永安片场挖地基时,工人挖出过明代棺木,棺里的尸体没有腐烂,手指上戴着龙纹玉佩,后来…… 挖棺的人都疯了,说看见无数人影在棺里爬。”
“无知小儿!” 皮影发出刺耳的冷笑,透明的丝线突然从黑暗中射出,泛着诡异的金光,碰到怀表的金光时迸出的火花是绿色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烧焦的头发味。“此乃景昭帝镇魂皮影!朕当年令方士…… 取百个童男童女的魂魄,炼进皮影里!” 皮影的手臂指向舞台深处的化妆间,那里的门正 “吱呀吱呀” 地晃动,门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映雪班?不过是朕的守陵狗!他们敢背叛朕,就该…… 被皮影吸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林野举着手电筒冲过去,刚到化妆间门口,就被一股腥气呛得差点呕吐 —— 里面堆满了皮影头套,每个头套的眼睛处都塞着人的眼球,浑浊的瞳孔正对着门口,像是在盯着他。化妆台上的戏本封面是暗红色的,摸上去黏糊糊的,翻开第一页,画着的图案让他心脏骤停:地下陵寝里,帝王的棺椁悬在半空,十二张皮影围着棺椁,丝线从皮影上延伸,穿过地面,连在十二个活人的头顶,那些人的脸扭曲着,七窍流着黑血,而戏台下,无数黑影正从地缝里爬出来,每张脸都和那三个小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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