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大门闭合的刹那，贴满纸人的墙壁便渗出淡蓝雾气，像古宅湮灭时未散的余毒，顺着墙缝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弱的溪流。林野的魂体残片 —— 那几缕沾着金属片余温的黑雾，本在空地里无意识徘徊，却被雾气牢牢裹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朝着工厂深处拖拽。
雾气里裹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影渊特有的死气，吸进残片里，竟让林野模糊的意识泛起细密的疼。不是魂体炸开的剧痛，是像生锈的针戳进麻木神经的疼，疼得他想散开，却被雾气缠得更紧。他试着调动残片里最后一点 “自我”，想朝着古宅湮灭的方向飘，却发现雾气里藏着淡蓝的纹路 —— 和实验标记一模一样，像锁链，锁着他的每一缕黑雾。
“073 号残片，适配度检测中。”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突然从雾气里钻出来，没有源头，却裹着金属的冷意，钻进林野的意识里，“检测结果：89%，符合初步聚合标准。”
林野的残片剧烈颤动，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 “熟悉”—— 这道电子音的频率，和他记忆碎片里风衣男实验室仪器的声音完全重合。他想起金属架上的玻璃罐，想起罐子里泡着的魂体，想起那些被贴上 “实验体” 标签的残片，原来古宅的坍塌不是结束，是把他从一个囚笼，送进了另一个更精密的囚笼。
雾气拖拽着他飘到工厂深处的铁门前。铁门锈得发黑，门把手上缠着几缕黑色丝线，和古宅纸人触手的材质一模一样。丝线碰到林野残片的瞬间，突然绷紧，像在 “确认” 他的身份，随后铁门 “咔嗒” 一声，开了一道仅容残片通过的缝。
缝里透出惨白的光，光里裹着更浓的消毒水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 “同类” 的气息。林野的残片被雾气推着飘进去，刚过门缝，身后的铁门就 “哐当” 一声关上，将外面的风声彻底隔绝，只留下走廊两侧玻璃罐里传来的、极淡的 “嗡嗡” 声，像无数只虫子在蠕动。
走廊很窄，两侧的墙壁上嵌满了玻璃罐，罐子里装着淡蓝的液体，液体里漂浮着和他一样的魂体残片 —— 有的像柳絮般散着，有的勉强凝聚成细小的轮廓，罐身贴着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 “实验体 074（残片）”“实验体 082（残片）”…… 标签右下角的实验标记，和林野残片里的纹路颜色完全一致。
最里面的一个玻璃罐，液体里的残片竟凝聚出半张脸，像极了古宅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的残片朝着林野的方向蠕动，却被罐壁挡住，只能在液体里徒劳地打转，淡蓝的液体里，慢慢渗出黑色的丝线，缠上她的残片，像在 “驯化”，又像是在 “腐蚀”。
“别白费力气了。”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从走廊尽头传来，“所有残片都被标记绑定，罐壁是影渊能量凝成的，你们逃不出去。”
林野的残片飘到走廊中央，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淡蓝雾气在他周围凝成一个透明的罩子，罩子外，玻璃罐里的残片们突然躁动起来，有的撞着罐壁，有的朝着他的方向伸出细小的触须，像是在 “羡慕” 他能被 “选中”，又像是在 “怜悯” 他即将面临的命运。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林野的残片泛起刺骨的冷 —— 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容器，容器里灌满了黑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无数道淡蓝的光点，都是和他一样的魂体残片；容器上方的屏幕上，显示着 “魂体残片聚合进度：98%”，进度条旁边，画着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轮廓的面部特征，竟和林野活着时一模一样。
“这是为你准备的‘新身体’。” 电子音的频率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兴奋”，“只要集齐最后 2% 的残片，就能完成聚合，你会成为‘母罐’的第一个‘完美载体’。到时候，你不用再飘来飘去，不用再记得古宅的痛苦，不用再记得夏桐和陈曦 —— 多好。”
“夏桐”“陈曦” 两个名字像针一样扎进林野的意识。记忆碎片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 夏桐手臂上的红痕，陈曦身上的薄荷糖味，他们在雪山露营时说过的 “一起出去” 的约定，还有古宅里，夏桐被棺木夹住时的尖叫，陈曦被影渊吞噬时的闷哼。
这些 “情感杂质” 是他唯一的 “自我”，是他哪怕变成残片，也不想丢掉的东西。林野的残片剧烈颤动，试着撞向透明罩子，却只让罩子泛起一圈圈涟漪，自己反而被弹得更紧，淡蓝的雾气里，黑色的丝线开始慢慢渗出，缠上他的残片。
“反抗是设计好的程序。” 电子音变得冰冷，“这些‘情感杂质’会在聚合时被自动过滤，你最后只会剩下‘有用’的部分 —— 没有记忆，没有自我，只有服从。”
容器里的黑色液体突然沸腾，无数道淡蓝的光点朝着林野的方向冲来，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透明罩子慢慢消失，光点们裹住林野的残片，开始强行融合。他能 “觉出” 其他残片的意识 —— 有古宅里那个男人的，有雪山里那个女人的，还有无数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残片，他们的意识里只剩下麻木，连反抗的念头都被磨平了，像被格式化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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