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渡外的芦苇荡一望无际,枯黄的苇杆高过人头,在江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低语,掩盖了逃亡者急促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
“这边!”吴指南声音依旧冰冷,但速度丝毫不减,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冰雕,在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精准地开辟着道路。偶尔回头,指尖弹出一缕寒气,将众人走过的痕迹悄然冻结、模糊,延缓追兵的判断。
阿依娜和薛涛几乎耗尽了力气,拖着昏迷的薛家父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李白断后,青莲剑低吟,感知着后方越来越近的、如同群狼狩猎般的冰冷气息。小野妹子和他的人,显然有特殊的追踪手段。
“不能…不能再走了…”薛涛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我爹和哥哥…撑不住了…”
李白目光扫过薛家父子灰败的脸色,他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迷心丹的毒性似乎在持续侵蚀本就虚弱的身体。
“前面有处废弃的淤田泵房,可暂避。”吴指南头也不回,指向芦苇深处一处隐约的凸起。
那是一座半塌的土坯房,早已荒废,门口堆着腐烂的渔网和杂物。众人挤入这狭小逼仄的空间,终于得以片刻喘息。阿依娜立刻检查薛家父子的情况,眉头紧锁。薛涛瘫坐在地,泪眼婆娑。
吴指南无声地掠至门口,透过缝隙观察外界,周身寒气内敛,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
李白靠墙坐下,再次拿出那半卷《科举录》。皇子之名与“镜宫”之图如同烧红的铁烙,印在他心头。对手的疯狂与野心远超想象,时间紧迫至极。
“我们必须尽快前往瘦西湖。”李白沉声道,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名单必须拿到手,这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怎么去?”阿依娜抬头,眼中满是忧虑,“外面全是他们的人,扬州城现在肯定戒严了…”
“我知道一条路。”薛涛忽然开口,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瓜洲盐仓的私盐贩运,不止那一条水道。赵黑虎为人多疑,还挖了一条极隐秘的应急通道,据说能绕过大部分关卡,直通扬州西郊…或许能靠近瘦西湖方向。我只是…偶然听‘账房先生’提过一句,具体入口和路径并不确定。”
应急通道?众人精神一振。
“何处入口?”吴指南立刻追问。
“好像…是在盐仓最底层,靠近水牢的某个排污口附近…”薛涛努力回忆,语气并不确定,“但那里肯定守卫森严,而且…”
话音未落,吴指南脸色微变:“来了!”
远处芦苇荡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芦苇被压倒的噼啪声!追兵已然迫近,并且呈扇形散开,正在合围!
“走!”李白霍然起身,将《科举录》收起,“退回盐仓!”
众人皆惊!
“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阿依娜失声道。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李白眼神锐利,“他们料定我们向外逃,内部守卫必然空虚。那应急通道,是我们最快摆脱追踪、前往瘦西湖的唯一希望!”
吴指南略一沉吟,冰冷点头:“有理。”
别无选择!
众人立刻冲出泵房,在吴指南的引领下,竟反向朝着盐仓的方向折返!他们利用茂密的芦苇荡和吴指南不时布下的薄冰障碍迂回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几股搜索小队,再次靠近了那如同巨兽蛰伏般的废弃盐仓区域。
盐仓外围果然戒备森严,火把通明,可见不少倭国浪人和太阴阁武夫的身影。但内部,正如李白所料,经过方才的混乱,守卫明显稀疏了许多,注意力大多被引向了外部搜索。
吴指南对地形极为熟悉,带领众人从一处极其隐蔽的、半淹没在水中的破损砖墙处,再次潜入了盐仓内部。
内部一片狼藉,打斗痕迹犹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味。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偶尔巡逻的守卫,凭借着薛涛模糊的记忆,向下层摸去。
越靠近水牢区域,气氛越发阴森,空气中那甜腥的邪异气味也再次浓郁起来。
终于,在一处堆满废弃缆绳和木桶的角落后面,薛涛指着一个被铁栅栏封死、不断有污浊细流渗出的洞口,低声道:“可能…就是这里了。”
那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铁栅栏锈迹斑斑,但异常坚固。
吴指南上前,指尖凝聚极寒剑气,无声无息地切割着栅栏的锈蚀接口。很快,一根根栅栏被悄然取下。
“我探路。”吴指南没有丝毫犹豫,率先俯身钻入了那漆黑恶臭的洞口,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叩击声,示意安全。
“阿依娜,跟上,然后接应薛家父子。”李白低声道。
阿依娜点头,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随后,李白和薛涛将薛家父子艰难地推入洞内,由里面的阿依娜和吴指南接应。李白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幽暗的仓库,深吸一口气,也俯身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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