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排水暗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众人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逼仄的空间内回荡。身后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破开障碍的轰响和呼喝声,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吴指南一马当先,周身散发着微弱寒气,既是照明,也时刻感知着前方通道的稳定。他偶尔弹出指风,击碎某些隐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丝线或机括——那是赵黑虎布下的后续陷阱,显然他并未完全信任倭人,给自己留了后路,此刻却成了追兵的阻碍。
阿依娜和薛涛搀扶着薛家父子,步履维艰。薛父和薛兄虽被救出,但仍深陷迷心丹的控制,神智昏沉,偶尔发出无意识的呓语,需要几乎完全被架着走。阿依娜咬紧牙关,山鬼的体力远超常人,但连续激战和紧张逃亡也让她额头见汗。
李白断后,青莲剑并未归鞘,剑尖斜指身后黑暗,耳廓微动,《沧海卷》带来的超凡感知放大到极致,捕捉着后方一切细微的动静。他左手紧握着那半卷浸染了郑虔鲜血的《科举录》,书卷冰冷而沉重。
“这边!”吴指南忽然低喝,身形向左一拐,推开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石壁,后面竟是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缝隙!
“快!”李白催促。阿依娜和薛涛先将薛家父子艰难地推入缝隙,随后自己才挤了进去。李白紧随其后,在进入前,反手一剑,剑气吞吐,将身后一段通道顶部斩得塌陷下来,暂时阻断了追兵之路。
缝隙之后,空间稍阔,似乎是一处废弃的砖窑,空气干燥了许多,弥漫着陈年的土腥味。众人终于得以稍作喘息。
“暂时安全。”吴指南检查了一下入口,指尖凝聚寒冰,将缝隙彻底封死,“他们清理塌方需要时间。”
噗通,薛涛脱力般坐倒在地,看着依旧昏迷的父亲和兄长,泪水无声滑落。阿依娜靠坐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也累得说不出话。
李白靠在墙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连番恶战与逃亡,加之动用《沧海卷》之力,对他消耗亦是极大。他摊开手掌,那半卷《科举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残破,深褐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郑虔临死前的嘱托言犹在耳——“空白…诗气…阻止他们…龙脉…”
他凝视着卷册。这《科举录》记录的应是往年科考题名与文章,有何空白之处?又何需“诗气”方能显现?
心中一动,李白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自己的青莲诗剑剑气渡入书卷之中。
毫无反应。
并非力量属性不对,而是…这卷册本身似乎处于一种奇特的“沉睡”状态,郑虔的血仿佛是其最后活力的残留,此刻正随着血液的干涸而彻底沉寂。
“诗气…”李白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他的诗剑气固然锐利无匹,但若论诗中意境之纯粹、才气之灵动…
他忽然抬头,看向疲惫的薛涛。此女能仿天下笔迹,对文字结构的把握已入化境,这是否意味着,她对“文气”、“诗韵”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薛姑娘,”李白开口,声音因消耗而略显沙哑,“你来看看此物。”
薛涛闻声抬头,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半卷《科举录》。指尖触及那冰冷粘稠的血渍时,她微微一颤。
“这是…郑博士…”她声音哽咽。
“他拼死护住此物,言其需‘诗气’方能显露天机。”李白注视着她,“你精研笔墨,仿尽百家字体,可能感知其中异常?”
薛涛闻言,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将书卷轻轻贴在额前,并非用眼看,而是以她常年与文字打交道所磨砺出的、一种近乎本能的精神去细细感知。
时间一点点过去,暗道外追兵的声响似乎又近了一些。吴指南眉头微蹙,指尖寒气更盛,随时准备加固冰封。
阿依娜紧张地看着薛涛。
突然,薛涛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惊异与一丝明悟!
“有…有东西!”她急促道,“这书卷…内部有极其微弱的、类似活物般的‘韵律’在消散…就像是…墨迹中蕴藏的生命力正在流逝!郑博士的血,似乎暂时延缓了这个过程,但…”
她猛地看向李白,眼神亮得惊人:“李公子!你说的‘诗气’,或许并非强大的力量,而是…一种能与之共鸣的、纯粹的‘文华灵韵’!需要特定的诗,或者…极高境界的诗意才能将其重新激活,显化内藏的文字!”
她的话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李白的迷雾!
是了!郑虔身为国子监博士,掌管文教,其隐藏机密的手段,必然与“文”相关!需以诗华灵韵浇灌,方能使其绽放!
而若论诗才灵韵,天下何人能出自己之右?
李白不再犹豫,示意薛涛将书卷摊开在地上。他屏息凝神,并非调动狂暴的剑气,而是将心神沉入丹田那枚青莲剑胎深处,引动那最为本源的、自他诗酒逍遥生涯中孕育而出的磅礴诗才与不羁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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