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泛着油污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腥气。弩箭“嗖嗖”地钉入身旁的泥水,溅起肮脏的水花。乌篷船上跳下的黑衣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手持分水刺,无声而迅疾地破开水流,包抄而来。
死亡的气息,比暗渠的污水更加冰冷粘稠,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下水!沿壁走!”吴指南的反应快如电光石火,声音被压缩成一道急促的气流,不容置疑。她左手并指如剑,猛地向水面一拍!
“玄冰·凝途!”
一股极寒之气瞬间透入水中,并非大范围冻结,而是在三人与追兵之间的水面上,急速凝结出一片片脸盆大小、薄而脆弱的浮冰!这些浮冰杂乱无章地出现,瞬间打乱了水流,也极大地阻碍了黑衣人顺畅的潜游路线!
同时,她右手抓住几乎失去意识的李白,猛地向下一沉!
阿依娜紧随其后,死死咬着牙,将背后的母蛊又往上托了托,屏住呼吸潜入污浊的水中。
冰冷、黑暗、污秽瞬间包裹而来。眼睛刺痛,几乎无法视物,只能凭借本能和微弱的水流感应方向。肺部的空气迅速消耗,胸口憋闷欲炸。
身后的黑衣人显然水性极佳,虽被浮冰所阻,仍如同鬼魅般迅速逼近,分水刺划开水流,带出致命的寒芒。
阿依娜感到脚踝一紧!一只冰冷的手已抓住了她!她心中大骇,山鬼之力本能爆发,翠绿光华在水中一闪而逝,那抓住她的手如同被荆棘刺中般猛地缩回!
但这一耽搁,一名黑衣人已绕到她前方,分水刺直刺她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的青色剑光,如同黑暗中惊醒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自斜刺里递出!
是李白!
他竟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回来,凭借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右手反握青莲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刺入了那黑衣人的咽喉!
动作轻微,几乎没有激起多大水花。那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暗红的血液如同墨汁般在污水中弥漫开来。
李白一击得手,最后的气力也彻底耗尽,身体一软,剑几乎脱手,意识再次迅速流逝。
吴指南立刻察觉,一把揽住他,同时足尖在渠壁一点,带着两人猛地向前窜出一段距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柄袭来的分水刺。
必须立刻摆脱!否则必死无疑!
吴指南目光扫过前方,发现不远处渠壁有一个巨大的、锈蚀严重的铁栅栏,似乎是一处废弃的泄洪口,栅栏有几根已经断裂,形成可容人钻过的缝隙。而栅栏之后,水流变得更加湍急,似乎通向另一条更宽阔的水道。
就是那里!
她不再犹豫,催动所剩无几的真元,周身寒气再次爆发!
“冰旋·送!”
以她为中心,污水猛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急速的小型旋涡,产生的推力将三人猛地推向那铁栅栏的缺口!同时,旋涡也暂时搅乱了后方追兵的视线和动作。
噗通!噗通!
三人狼狈不堪地从栅栏缺口被冲了出去,重重砸入另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道中。冰冷的河水再次灌入口鼻,但也带来了相对“新鲜”的空气。
这里似乎是扬州城内的一条运粮河支流,虽不算清澈,但比那地下暗渠好了何止百倍。两岸是高大的石砌河岸,远处有石桥横跨,桥上隐约有人影走动。
那些黑衣人从栅栏缺口追出,但显然顾忌到光天化日(虽是夜晚,但两岸有灯火)和暴露风险,动作迟疑了一下。
就这瞬间的迟疑,给了三人喘息之机!
“上岸!”吴指南低喝,拖着李白,与阿依娜奋力向最近的一处废弃的小码头游去。那码头由几根腐朽的木桩和石板搭建,隐在一株巨大的垂柳阴影下,极不显眼。
三人如同落汤鸡般爬上岸,瘫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剧烈地喘息、咳嗽,吐出污浊的河水。李白已然彻底昏迷,脸色青黑,气息微弱。阿依娜几乎虚脱,背后的母蛊也因为颠簸而发出不安的呓语。
吴指南的情况稍好,但也是强弩之末。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李白的情况,脸色更加凝重:“毒素已侵至心脉边缘,不能再拖了。”
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蘸着河水,快速清洗李白肩头的伤口,那黑紫色的毒素触目惊心。随即,她再次并指,连续点向李白胸前几处大穴,每一次落指,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指尖的寒气也越发微弱。
“吴…吴道友…”阿依娜担忧地看着她。
“无妨…”吴指南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必须先稳住他的心脉…城内必有倭人眼线,大医馆去不得…只能去‘听雨阁’的旧书坊赌一把…”
她所说的旧书坊,位于城南最为鱼龙混杂的“螃蟹巷”。那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赌坊、暗娼、私盐贩子、地下牙行林立,官府势力薄弱,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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