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声音如同滑腻的毒蛇,缠绕在寂静的藕塘上空,与残留的雾气混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与冰冷。他银白面具下的薄唇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纤细苍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箜篌琴弦,发出单个的、不成调的、却每次都能让心脏随之紧缩的音符。
压力,无声却磅礴,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李白只觉得左肩的伤口在那断续琴音撩拨下,毒素蠢蠢欲动,阵阵眩晕袭来。他强行站稳,青莲剑交予右手,剑尖微垂,目光却死死锁定那树下诡魅的身影。“太阴阁…七绝音煞…果然…阴魂不散。”
吴指南一步踏前,将状态最差的李白和阿依娜护在身后。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周身寒气已再度凝聚,比之前更加凛冽逼人,脚下枯黄的荷叶瞬间覆上一层白霜。“曼陀罗…以音律玩弄人心,邪魔歪道。”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惕,“阁下在此,是为阻拦,还是为…这‘乐工遗冢’而来?”
“阻拦?遗冢?”曼陀罗轻笑一声,手指猛地一划,一串急促如雨打芭蕉、却又暗含杀伐之意的音符迸发,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我是为此地清净而来。有些东西,不该被惊扰,有些秘密,还是永远埋藏比较好。至于你们…看了不该看的,拿了不该拿的,自然只能…永远留下。”
他话音未落,抚琴的手法骤然一变!
不再是单音或短促的试音,十指如飞,重重拨扫在箜篌弦上!
“铮——嗡——!”
一曲与先前“九幽引魄曲”截然不同、却同样邪异的调子轰然炸响!此曲激烈、铿锵,如同金戈铁马踏碎冰河,又似无数冤魂在沙场咆哮冲锋!音波不再是无形无质的精神攻击,而是近乎凝成实质,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扭曲的音波刃,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铺天盖地般向着三人席卷而来!
物理与精神的双重攻击!
“小心!”吴指南清叱一声,双手疾舞,身前瞬间凝结出数面厚实的玄冰盾!
砰!砰!砰!
音波刃狠狠撞在冰盾之上,发出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冰屑纷飞,盾面瞬间布满裂纹!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吴指南娇躯微颤,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唇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她本就消耗过度,此刻应对得极为吃力。
更多的音波刃绕过冰盾,斩向身后的李白和阿依娜!
李白强提真气,右手青莲剑挽起朵朵剑花,试图以精妙剑招挑飞音波刃。但那些音波刃无形无相,又受琴音操控,变幻莫测,且力量极大!只听“嗤啦”几声,他本就破损的衣袍被割开数道口子,手臂、脸颊被划出细密的血痕,虽未伤及根本,却狼狈不堪,更牵动了左肩伤势,痛得他眼前发黑。
阿依娜将玉佩和《科举录》往怀里一塞,拔出短匕,山鬼之力灌注,翠绿光华闪烁,艰难地格挡着漏网的音波刃,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几乎要撞上那面刻着飞天奏乐图的石碑。
“啧,垂死挣扎。”曼陀罗轻笑,手下琴音再变,更加急促暴烈!音波刃的数量和威力骤然提升,如同狂风暴雨!
吴指南的压力瞬间倍增!玄冰盾不断凝聚又不断被击碎!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开始紊乱。眼看又一道巨大的音波刃撕裂最后一面冰盾,直劈她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苦苦支撑的李白,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将右手中的青莲剑插在地上,双手并指如剑,并非攻向曼陀罗,而是猛地点向自己双耳附近的穴道!
“闭听识,用心观!”
他竟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大部分听觉,以极端的方式规避魔音对心神的直接冲击!同时,“皎雪冰心”与《沧海卷》的感知力被催发到极致,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仿佛变成了由能量流动构成的线条!那漫天飞舞的音波刃,在他感知中化作了无数条扭曲震颤的能量弦,而其源头与核心,正是曼陀罗手下那架不断震动的箜篌!
“吴道友!坤位,地七!震位,左三!离位,中宫!其力汇聚流转之节点在此三处!”李白嘶声吼道,声音因封闭听识而显得有些怪异,却清晰地将自己感知到的音律能量节点告知吴指南!
吴指南眼眸骤然一亮!没有丝毫犹豫,她放弃了全面防御,纤指疾弹,三根比之前更加凝练、尖端闪烁着极度深寒光芒的冰魄玄音针再次凝聚!
“破!”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冷喝,三枚冰针并非射向曼陀罗本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李白所指的那三处无形的音律能量节点!
这一次,冰针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在靠近节点的瞬间,以其极寒特性,瞬间冻结了那一片区域震荡的空气与能量流!
就如同高速旋转的齿轮被瞬间卡入了坚冰!
“咯吱——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极不和谐的断裂声从曼陀罗的箜篌上爆发出来!
他疾舞的十指猛地一僵,脸上戏谑的表情第一次凝固!箜篌上,至少有三根重要的琴弦应声而断!甚至琴身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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