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与血腥气尚未散尽,那圈淡青色的光晕却已如潮水般退至李白脚边,只余淡淡残影。
阿依娜指尖的血珠滚落在地,绽开一朵细小红莲,旋即消失。
清音阁内陷入死寂,连灯芯炸裂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玄真子——
这位素来云淡风轻的老道,此刻如遭雷击,瞳孔骤缩,拂尘上凝聚的青光竟在半空凝滞,宛如冻结的瀑布。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李白丹田处,那朵将散未散的青莲虚影正吞吐着天地元气,莲瓣边缘光华流转。
“青莲真意……赵蕤那老家伙,究竟收了个什么怪物徒弟?”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吴指南——
短剑已悄然归鞘,但剑域残留的冰蓝光幕仍如湖面最后一块浮冰,悬于空中。她的视线在李白身上反复扫过,寒潭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清晰的涟漪——三分惊愕,七分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这股净化之力……”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绝非《云霞引》,也非青城剑谱。”
阿依娜——
小手仍揪着李白残破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方才那滴血落入伤口时,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深处传来一声悠远回响,如同山谷中有人敲响铜钟。
“李……李公子?”她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李白回身,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因伤势显得有几分扭曲——右臂衣袖尽碎,血迹未干,但那骇人的青黑邪气已褪得干干净净。
羌族老者——
默立在阴影中,如同一棵遭过雷劈的老树。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铜烟袋,终究没敢点燃——生怕一点火星溅入血雾,引爆整座清音阁。他浑浊的目光在李白与阿依娜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定格在那串幽幽闪烁的蓝石手链上,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
砰——!
第一道撞击如攻城锤般砸在门板上。
砰!第二道接踵而至,整栋楼阁为之震颤。
砰!第三道!厚实的松木门向内凸起骇人的弧度,裂纹如蛛网般瞬间蔓延!
玄真子脸色瞬间铁青:“血祭在以生魂精血冲击两仪微尘阵!”
他猛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拂尘玉柄之上!青光暴涨,化作数道符箓疾射而出,贴上大门与四壁。然而符箓光芒刚触及门板,便被血雾腐蚀得“滋滋”作响,如同雪落炭火。
吴指南的声音冷得像刮骨钢刀:“阵眼核心必须有人坐镇!否则十息必破!”
玄真子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白身上,语速快得惊人:“李公子!你身负之力克制画皮邪祟!带阿依娜走秘道!直入后山青城剑冢!寻守墓人剑奴!出示此物!”
一道乌光破空而来,李白反手接住——一枚非金非木的云纹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宛如攥着一块小铁秤砣。
“吴师侄!随我催动残阵,固守待援!”
“是!”
吴指南应得斩钉截铁,指尖翻飞,幽蓝寒气化作冰晶锁链,悍然缠向那摇摇欲坠的符箓屏障。
李白攥紧令牌,另一把拉住阿依娜手腕:“走!”
羌族老者猛地将闺女往前一推:“阿依娜!跟紧李公子!爹在这儿拦着!”
阿依娜眼眶骤红,却被李白一把拽住,头也不回地冲向内殿。
身后,大门在血雾与巨力的疯狂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呻吟,如同一头正在被活剥皮的巨兽。
……
暗门隐藏于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之后,推开时,一股陈年霉土气息扑面而来。
石阶盘旋向下,潮湿阴冷,仿佛通往一条被岁月遗忘的喉咙。
壁龛中嵌着几粒幽绿的萤石,微光映照着湿滑的青苔,宛如给石头披上了一层鬼火斗篷。
越往下行,空气越发寒冷,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嗡鸣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无数古剑正在梦中磨牙。
李白一手高举令牌照明,一手紧握着阿依娜。小姑娘掌心全是冷汗,却咬紧牙关,不肯落后半步。
“怕吗?”
“怕。”阿依娜声音发颤,“但更怕你被鬼拖走了。”
李白失笑,心头却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下至第三层转角,石壁忽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刻字。
“——天启三年,剑狂柳某试剑于此,败。”
“——崇宁九年,峨眉静玄子借剑意一宿,谢。”
最新的一条,刀痕犹新:
“——开元二十一年,酒鬼李十二携酒一斗,醉卧剑林,醒来剑鸣三日不绝。”
李白指尖抚过那最后一道刻痕,嘴角微抽——师父赵蕤果然来过,还顺手把他这徒弟的小名给刻墙上了。
阿依娜好奇:“李十二是谁?”
李白干咳一声:“一个欠揍的老酒鬼。”
再往下,壁上萤石忽然齐亮,如同被无形之手同时拨亮了灯芯。
阿依娜轻呼一声,指向角落——
几粒萤石竟凭空飘起,排成一列,宛如引路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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