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于青萍之末,血藏于灯影之深
散花楼顶层,夜风透窗缝,吹得烛火猎猎。檀香的余味里混着一缕焦灼,像毒蛇吐信,顺着王伦的每一次呼吸钻进肺叶。
“再说一遍——那枚印章真的被一剑洞穿?”
紫檀桌旁,王伦的嗓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人声。指节敲击桌面,每一下都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暗色的圆点。
灰衣中年人躬着身,脸隐在灯影里,像一张随时会融化的纸。
“是。褚河南《枯树赋》残卷,卷首‘贞观’小玺,被穿了个细孔,边缘焦黑,像是……被雷殛过。”
雷殛——这个词让王伦眼角狠狠一抽。白日那一幕重新浮上眼前:白衣少年当众泼墨,一句“天子呼来不上船”后,剑尖挑起一线青芒,自己重金购得的御题珍玩便多了一处无法修补的残缺。
“赵蕤的徒弟……赵蕤!”王伦低低地咀嚼这个名字,仿佛要把舌头咬出血来,“老鬼纵横蜀中三十年,朝廷都拿他没法。如今又教出个会妖法的弟子!”
灰衣人依旧平板:“府衙回廊一战,李白以诗镇场,疑似精神秘术;诗成剑气,则闻所未闻。属下已飞鸽长安,请‘那边’的暗桩查赵蕤旧档,尚无回音。”
“长安……”王伦眯起眼,忽然想起灰衣人方才提到的另一个名字,“李林甫?”
灰衣人微微颔首,声音更低:“相府传出风声,要‘留活口’。说赵蕤《长短经》里有些东西,圣人想亲眼看看。”
王伦胸口起伏,像被两块磨盘夹住。一边是刻骨之恨,一边是相府的阴影。良久,他抬手按住自己右眼——那里白日被木屑划破,血丝仍未褪尽。
“那就让‘夜枭’动手。”他一字一顿,“我出一百金。告诉血喙:不留全尸,不留痕迹,连他那个叫杜甫的同党一并做掉。”
灰衣人第一次抬眼,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像是看见棺材里伸出的手。
“属下明白。”
他退后三步,身形一晃,烛火微动,人已不见。
锦官城亥正,梆子声远远传来,像钝刀刮骨。
城西三里,废仓。蒿草没过膝盖,月色被乌云啃得支离破碎。仓内却灯火通明,十几盏牛油火把插在破墙上,照得遍地刀光。
“血喙”立在阴影最深处,铁面具覆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左眼——那眼珠竟是诡异的琥珀色,竖瞳如鹰。火把跳动的光在他面具上烙出流动的血纹。
“目标,李白、杜甫。地点,悦来客栈。时限,子时前。”灰衣人把金线锦囊搁在残缺的供桌上,声音像钝器刮过瓦面,“不留活口。”
血喙伸出两指,拈起一粒金铤,放在齿间轻咬。金声清脆。
“规矩,先付三成。”
灰衣人又推过去一只小匣。匣盖掀开,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三十枚金豆。
“事成,再付七成。尸体沉锦江西湾,铁锚加身。”
血喙喉间发出低笑,像夜枭振翅。他抬手,身后十余名黑衣弩手同时起身,箭囊里清一色的乌钢短矢,淬过麻沸藤汁,见血封喉。
“子时,送他们上路。”
悦来客栈前街,夜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哀鸣。
李白与杜甫并肩而行。前者衣襟半湿,是方才与杜甫在浣花溪畔论诗时,被杜二公子泼茶所致;后者仍兴奋得脸颊通红,手里攥着一卷刚抄好的《蜀道难》,像捧一团火。
“太白兄,你那句‘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真把蜀道写活了!我明日便去刻坊,让他们连夜雕版!”
李白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夜风掠过颈侧,他忽觉皮肤上一粒粒寒栗炸开,像被冰针轻轻划过。
【警告!致命威胁!】
系统声音冰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与此同时,一股比夜风更阴冷的气息从西南屋顶直扑而下——
咻——
乌光一闪!
李白甚至来不及抬头,视野里已出现一条被系统标注成血红的轨迹线:弩矢,咽喉,0.3息。
他本能地踏出“云霞步”。丹田残存的剑气被死亡刺激得狂暴,脚底石板骤然炸开一圈水纹般的裂痕。身体在不可能的角度侧滑半尺,弩矢擦着颈动脉掠过,“叮”地钉入身后木门,箭尾嗡嗡乱颤。
杜甫僵在原地,瞳孔收缩成针尖。他看见太白兄原本站立的位置,青砖上多了一道寸许深的切痕,像是被无形之刃劈过。
“跑!”李白反手扣住杜甫手腕,身形一折,掠向客栈门内。
咻!咻!咻!
第二波弩矢紧随而至,封锁了所有退路。李白脚尖一点,带着杜甫扑进柜台后。木屑纷飞,酒坛碎裂的声音像一串爆竹。
“二楼!”李白低喝。
两人滚上楼梯。楼板在弩矢的撞击下颤抖,灰尘簌簌而落。杜甫脸色惨白,却死死抱着诗卷不松手:“他们……是谁?”
“冲我来的。”李白声音发哑,颈侧火辣辣地疼——那里被箭风撕开一道细口,血珠渗出来,像一条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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