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如梦初醒,茫然地看向李白,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狂热崇拜与巨大的惊愕:“太……太白兄?”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李白拽了起来。
“这污浊腌臜、蛆虫横生之地,” 李白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待久了,只怕污了你的笔墨,脏了你的心魂!”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面惊世诗壁,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决绝,“更怕……污了这满壁的诗!”
话音落下,他再不迟疑,拉着还有些踉跄的杜甫,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楼梯口走去。沾着墨点的素色布衣下摆,随着他坚定有力的步伐猎猎翻飞,宛如一面不屈的战旗,在满堂的锦绣华服中,划出一道决绝的轨迹。他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的朽木,带着敬畏、恐惧和深深的忌惮,仓皇失措地向后退去,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在躲避一场可怕的瘟疫。瞬间,一条宽阔得近乎诡异的通道在他面前形成。
所有人,包括那个脸色铁青得如同恶鬼、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王衙内在内,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布衣悬剑、背影挺拔如孤峰擎天、浑身散发着睥睨天下、狂放不羁的凛冽气势的年轻书生,拉着那个似乎还在梦游的清瘦少年,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如同踏着某种无形的鼓点,从容不迫地踏下那铺着华贵地毯的楼梯,身影最终消失在拐角的阴影之中。
直到那最后一角布衣也彻底隐没,楼梯口再也听不到一丝脚步声,那令人窒息、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了的死寂,才如同被戳破了的气囊,轰然爆裂开来!
巨大的、混乱的、充满了各种惊骇、难以置信的议论、失声尖叫以及语无伦次感慨的声浪,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猛兽,瞬间席卷了整个散花楼三层!
“天……天哪!那……那是什么?!”
“诗……诗成惊天地!笔落泣鬼神!古人诚不欺我!”
“泣鬼神?那分明是剑气!是仙术!我亲眼看见的!一道白光!”
“妖孽!绝对是妖孽!那诗……那诗……”
“王衙内的‘珍藏’……那印章……被……被洞穿了!焦黑的!”
“太可怕了……那眼神……他看我们像在看蝼蚁……”
“这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赵蕤的弟子……竟恐怖如斯?”
“完了……散花楼今晚……怕是……”
整个大厅彻底沸腾,乱成了一锅煮沸的、惊恐万状的粥!之前的矜持、风雅、体面,在这一刻被冲击得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震撼和后怕。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王衙内猛地抓起面前案几上一个价值不菲的玉杯,狠狠地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玉屑飞溅!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珠布满血丝,状若疯魔,对着那群依旧不敢动弹的护卫嘶吼:“查!给我立刻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狂徒的落脚之处给我查出来!我要他……要他……” 狠毒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眼前不由自主地再次闪过那道洞穿印章、带着毁灭气息的锐利白光,以及诗壁上那些狂放如天威、仿佛还在对他无声嘲笑的字迹,一股冰冷的寒意猝不及防地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后面更恶毒的诅咒竟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无边的怨毒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在眼中交织。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但……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崔公依旧僵坐在主位上,枯瘦如柴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也浑然不觉。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面墨迹淋漓的诗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那绝世诗才的极致震撼与贪婪(若能将其收归门下或据为己有……),有对那超越理解范畴的“剑气”的深深惊惧(这已非人力可及!),更有一种巨大的后怕(幸好……幸好刚才没有贸然表态或阻止王衙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感觉自己像在万丈深渊边上走了一遭。
一旁的陈太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官威,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身边同样脸色煞白的亲信吩咐:“速去!动用所有眼线,查清此子底细!从何处来,师承何人,落脚何处,与赵蕤具体是何关系……事无巨细!还有,” 他眼神凝重地扫了一眼那幅被洞穿的画作,特别是那个焦黑的小洞,心有余悸,“今日散花楼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道诡异的气劲之事,严令在场所有人,不得外传!违者,以扰乱治安、妖言惑众论处!” 他必须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那道“剑气”太过惊世骇俗,传出去恐生大乱。
而在喧嚣混乱大厅的阴影角落里,裴十三娘不知何时已悄然退至一根巨大的描金立柱之后。她倚靠着冰冷的柱身,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闪烁着异常明亮锐利的光芒,定定地望着李白消失的楼梯方向,红润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难以察觉、却又意味深长的弧度。她拢在宽大云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冰凉的金镖边缘,心中低语如同掠过湖面的微风:
“小师弟……赵师,您这次,可真是给这潭死水般的锦官城,送来了一尾能搅动九天风云的……真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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