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这份执念,让她的魂魄困于镜中,无法轮回。
当晚,林雨晴再次梦见那个穿素裙的女孩。这次,女孩开口说话了,声音细弱如丝:
“我不是想害人……我只是想找个人看见我,听见我说的话。周家欠我的命,欠我的清白,欠我的一生……我要他们知道,我不是狐狸精,不是灾星,我只是个想好好活着的姑娘。”
梦醒时,泪水浸湿枕巾。
她决定不再逃避。
她在镇上查阅县志,走访当年老仆后代,拼凑出更多真相:所谓“暴病身亡”,实为周家买通郎中伪造病历;所谓“投井自尽”,实为周明远得知小翠“死讯”后精神崩溃,确系自杀,但其遗书被销毁,以防牵连家族名誉。
最令人发指的是,当年参与活埋小翠的两名家丁,事后竟得到重赏,一人升为管家,一人娶了小姐陪嫁丫鬟。
林雨晴攥紧拳头,心中燃起怒火。
这不是灵异,这是谋杀。
而这座老宅,每一块砖瓦都浸透冤屈。
她开始准备反击。
她联系省文物局,以“民国建筑保护”名义申请勘察周家老宅。同时,她悄悄录制夜间异象视频,包括镜中影像变化、空中飘荡的哭声波形图、温度骤降记录等,并上传网络,引发热议。
#百年老宅惊现冤魂
媒体蜂拥而至。
周家现存族人坐不住了。一位自称“周氏宗亲会会长”的远房叔公跳出来辟谣,称林雨晴“妄图借鬼神之说争夺祖产”,并扬言要起诉她诽谤。
直播当天,记者团齐聚老宅门前。
林雨晴站在堂屋中央,身后是那面古老的紫檀镜。镜头对准镜面,现场所有人屏息等待。
起初,镜中只有她的倒影。
忽然,镜面泛起涟漪,如同水面波动。紧接着,另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素裙少女,面容清晰,眼神哀怨。
全场哗然。
有人尖叫后退,有人跪地念佛。
林雨晴平静开口:“这位是小翠,周家丫鬟,生于民国三年,卒于民国十八年七月七日夜。她没有偷情,没有怀孕,更没有疯癫。她是被你们用堕胎药毒害,再活埋于后山乱石坑中,只为掩盖少爷与她相恋的事实。”
她举起铁盒中的日记残页投影在幕布上。
“你们毁她清白,夺她性命,还让她背负淫妇骂名近百年!今天,我要替她讨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镜中女子突然抬手,指向门外。
众人回头,只见那位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叔公”,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竟当场瘫坐在地,语无伦次喊着:“别找我……那天是我抬的轿子……我没想杀她,是老爷下令的啊……”
警方介入调查。
根据供述,结合地质勘探,果然在后山找到一处疑似掩埋点。挖掘两日后,出土一副女性骸骨,经鉴定为十六至十八岁女性,颅骨有钝器击打痕迹,双手指甲缝中残留大量木质碎屑——显然是临死前拼命抓挠棺木所致。
DNA比对虽因年代久远失败,但结合史料、口供与物证链,足以还原真相。
周家百年声誉轰然崩塌。
那位“叔公”因隐瞒重大历史罪行、妨碍司法调查被刑拘;周氏宗亲会被撤销注册;老宅列为“历史警示遗址”,禁止私人买卖。
一个月后,林雨晴最后一次走进堂屋。
夜已深,月光洒在古镜上,镜面清澈如水。
她轻声道:“小翠,他们都认错了。你的名字,不会再被抹去。”
镜中,女子微微一笑,眼角含泪。然后,身影渐渐淡去,最终只剩她自己的倒影。
风停了,院中槐树不再摇曳,连虫鸣也归于寂静。
老宅,终于安静了。
有人说,那晚看见一道白影从小院升起,乘风而去,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飘向远方天际。
2. 雨歇云散,晨光微露。
林雨晴坐在堂屋门槛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工人拆除“周府”匾额。这块曾象征权势与荣耀的金漆牌匾,如今被绳索捆绑,缓缓降下,溅起一地尘埃。
一名记者走近采访:“林女士,您真的相信小翠的冤魂存在吗?”
她笑了笑,目光落在堂屋角落那面古镜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镜面平静无波,再不见任何异象。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鬼。”她说,“但我确定,她是人。一个被时代碾碎的人。”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有人唏嘘,有人落泪,也有老人低声叹道:“那时候啊,丫头的命,还不如一只猫。”
的确,在那个等级森严的年代,主仆之别如天堑。少爷爱上丫鬟,不是爱情,是耻辱;丫鬟心生爱慕,不是心动,是僭越。哪怕两人心意相通,也被视作“败坏门风”。而惩罚的方式,从来不是劝阻、不是拆散,而是彻底抹杀——让你消失,让你背锅,让你死后还要承受唾骂。
林雨晴收起茶杯,走向后院。
这里曾是厨房所在,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她蹲下身,拨开杂草,在一块青石板下摸出一个小布包——是她前几日藏在这里的。打开后,是一朵风干的栀子花,花瓣早已褪成浅褐,却仍散发着淡淡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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