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当晚就买了双崭新的黑面蓝边布鞋,用红绳扎好,半夜偷偷跑到老槐树下。
火苗燃起,纸钱与布鞋在火中蜷曲、焦黑。
他跪在地上,声音发抖:“鞋给你,别跟着我了……求你放过我……”
火光摇曳中,他仿佛看见树后站着个模糊人影。
穿着他烧的那双鞋。
缓缓后退,一步,两步,最终隐入黑暗。
从那以后,敲窗声没了,镜中幻影也消失了。
阿明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每次路过老槐树,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冰冷,怨毒。
村里人说,那女人根本没走。
她只是暂时收下了鞋。
她在等下一个……**敢回头的人。
而你,如果哪天夜里路过那棵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记住——
千万别回头。
2. 阿明的夜晚
冬夜漫长,霜重露浓。
自从那晚之后,阿明的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他依旧早起喂猪、挑水、劈柴,白天帮邻居家修屋顶、补篱笆,晚上早早关门,不再出门闲逛。村里人见他安分了许多,也都松了口气,说:“读书人终究还是懂分寸的。”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平静不过是表象。
每当夜深人静,他的耳朵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风声、树叶摩擦声、远处狗吠……任何一点异响,都会让他瞬间惊醒。他开始失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羊,数到一千也没用。最可怕的是,他总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不是错觉。
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比如,某天早上醒来,他发现床尾的棉被被人整齐叠好——可他明明睡前是乱扔的。
还有一次,他晾在外面的衣裳,半夜被风吹落,第二天却发现衣服挂在竹竿上,折得整整齐齐。
他不敢问别人,怕被人当成疯子。
但恐惧像藤蔓,越缠越紧。
直到那个雨夜。
雷声滚滚,暴雨倾盆。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油灯忽明忽暗。阿明蜷在床上,听着屋顶漏下的水滴声,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忽然——
“笃、笃、笃。”
熟悉的敲击声,从窗户传来。
他全身一僵。
这声音……回来了?
他死死盯着窗户,不敢动弹。
“笃、笃、笃。”
节奏缓慢,像是指甲轻轻刮着玻璃。
他咬牙,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漆黑一片,雨水顺着玻璃滑落,像无数条蜿蜒的泪痕。
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他准备放下窗帘时——
一道闪电劈下!
刹那间照亮整个院子。
就在院角的老槐树枝影下,站着一个人。
穿蓝布衫,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脸藏在阴影里。
正抬头看着他。
阿明“啊”地大叫一声,跌坐在地,脑袋撞到床沿,眼前发黑。
等他再爬起来,闪电已过,窗外只剩雨幕。
他哆嗦着点燃油灯,抄起铁锹冲到院中。
泥水四溅,他举着灯四处照。
没人。
连脚印都没有。
可当他回到屋里,却发现墙上那面残存的镜子碎片——原本散落在地,现在却整整齐齐排成一圈,围在床脚。
中央,放着一只湿透的布鞋。
正是他那天烧给她的那一双。
阿明瘫坐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知道,她没走。
她回来了。
而且比以前更近了。
第二天,他去找村里的老人。
老人听完,脸色凝重:“她不止是要鞋……她是想让你替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上吊……”
“不对。”老人摇头,“她是被婆家人逼着上吊的。真正动手的,是她那个恶毒的小姑子。当年那女人怕她分家产,天天辱骂殴打,最后把她绑到树上,挂了白绫,对外说是自尽。可村里有人看见,她是被人推上去的。”
阿明听得脊背发凉:“那……小姑子呢?”
“嫁到外县去了,听说日子过得不错,儿子考上大学,孙子满月酒摆了三十桌。”
“所以……她是想报仇?”
老人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她不能自己动手。阴魂受天地规则所限,无法直接伤人。但她可以借活人之手……完成执念。”
阿明心头一震。
“你是说……她想让我去杀那个小姑子?”
“不一定是杀。”老人缓缓道,“只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她身败名裂,或许就能化解怨气。”
阿明怔住。
他想起那女人站在雨中的身影,想起她一次次出现在镜中、窗前、梦里……原来不是为了害他,而是想让他听见她的声音。
可他能做什么?
他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证据,没有背景,甚至连那个小姑子住哪儿都不知道。
“我不想卷进去……”他喃喃道,“我只是不想死……”
老人拍拍他肩膀:“那你只能继续被缠着。她不会放过你。因为你回头了,你就成了她唯一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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