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大一发威,效果立竿见影,堪比最强效的静音开关。厨房里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炉火依旧呼呼作响,油锅依旧滋滋冒泡,刀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而急促的笃笃声,以及偶尔从出菜口传来的、压抑着音量的“一号桌走菜!”的吆喝。每个人立刻化身最专注、最虔诚的工匠,死死埋下头,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自己手头的那一亩三分地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拉长了几分,生怕动静大了惹来孙老大那杀人的目光。
这短暂而珍贵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了午休时间。
喧嚣震天的厨房终于得以喘息,如同一个高速运转后过热停机的引擎,渐渐冷却下来。忙碌了一上午的人们终于能暂时卸下紧绷的神经,三三两两地聚在员工休息区里吃饭、喘口气。
休息区里弥漫着各种自带饭菜和餐厅工作餐混合的味道。叶如娇刚拿出自己带来的精致双层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是搭配得色彩缤纷、显然用了心的营养午餐。还没等她拿起筷子,面点老大王淑英就端着自己的餐盘,像个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间谍,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一屁股紧挨着她坐下,挤眉弄眼,那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几乎要从她每一个毛孔里喷射出来。
“娇娇,喂,娇娇!”王淑英把声音压得极低,活像是地下工作者在对接头暗号,“大新闻!绝对是爆炸性的大新闻!关于那位‘刘特务’的!”
叶如娇正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小口喝水,闻言猛地一惊,差点一口水呛进气管里,连忙拍着自己高耸的胸口连连咳嗽:“咳…咳咳…谁?你说刘姐?她…她又怎么了?”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休息区,并没有发现管事部老大刘庆娟的身影。
“洗碗间的小李,就刚才推车那个丫头,她偷偷跟我说的!”王淑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模糊的气音,非得把耳朵凑得很近才能听清,“她说刘庆娟啊,可能…可能是个‘拉拉’!就是…那种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的!你懂吧?”
“啊?!!”叶如娇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被惊着了,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真的假的?谁传出来的?这话…这话可不能乱猜啊!要出大事的!”她的脑海里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刘庆娟平时那副模样: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发髻,熨烫得笔挺没有任何褶皱的工装,看人时那种锐利得像能刮下二两肉来的审视眼神,以及训人时毫不留情的刻薄语气。但画面一转,又是她自从王杰失踪后,表现出来的、对厨房里所有员工的帮助关心和嘘寒问暖,那种热情有时确实会让人感觉有点别扭,甚至起鸡皮疙瘩。
同性恋?这个猜测未免也太大胆、太离谱了。而且…
她心思电转,迅速调动着记忆库里的信息:刘庆娟和王杰之间那些真实的交易她都看在眼里了,而且是有真凭实据的;早前不是还跟砧板老大白天齐传过些不清不楚、模棱两可的风言风语吗?一个和至少两个男人有过绯闻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同性恋?或者…难道她是双性恋?男女通吃?
叶如娇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刘庆娟用那种她惯有的、冰冷又极具穿透力的审视眼神,异常专注地、长时间地盯着某个穿着短裙、露出双腿的年轻女员工看……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诡异又恶寒的画面从脑子里强行甩开。
但是嘴上,她仍然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甚至还刻意带上了一点担忧和谨慎:“王姐,这话咱们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往外传。刘姐现在…嗯…不是都说她已经收敛很多,算是改过自新了吗?再说了,她毕竟是集团直接派下来的人,咱们在背后瞎猜这种私密的事情,万一哪个字不小心传到她耳朵里,惹了麻烦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顿了顿,补充上极具说服力的一条,“她以前那种打小报告、上纲上线的本事,你我又不是没领教过。”
“怕什么!”王淑英不以为然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夹起自己餐盘里一大块油光闪闪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她自己屁股底下就不干净!还怕别人说?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她要是心里没鬼,能怕人议论?”她嚼着肉,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正说着,王淑英咀嚼的动作突然毫无征兆地僵住了,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瞳孔放大,拼命地朝着叶如娇使眼色,嘴角朝着她身后的方向猛撇。
叶如娇心领神会,背后那熟悉的、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那是一种长期在“刘特务”监控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果然,下一秒,一个努力表现得热情、但听起来总带着点刻意拿捏、甚至有些唯唯诺诺效果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了起来,精准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如娇啊!”
叶如娇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迅速转过身,脸上早已堆起了恰到好处的、混合着乖巧、敬畏和一点点受宠若惊的笑容,声音也甜了八度:“哎!刘姐,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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