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娟呆坐在空旷冷清的家中。豪华的欧式真皮沙发庞大而冰冷,如同一个华丽牢笼。她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蒂凡尼风格的落地灯散发着幽暗暧昧的光晕。她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个试图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的小兽。
茶几上铺满了照片,大部分是叶如娇在福满楼各个角落的照片——和传菜员说话时的笑容,低头揉面团时的专注(故意从某个能凸显丰满身材的刁钻角度拍摄),甚至……还有几张监控截图,捕捉到她和韩振宇一前一后走进总裁专用电梯的那一瞬间。
还有几张,是她自己——和王杰一起出现在某家高级酒店门口(被狗仔队无意拍到了?);和白天齐……在后街小巷子里拥抱纠缠(那天她到底喝了多少才被王杰设计拍下这个?!)……
刘庆娟手里紧握着她视若珍宝的那张照片——韩振宇在晚宴上的剪影。照片上的男人在模糊的光影中,依旧是那个冷峻完美的存在。她把照片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心口,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那因羞耻和恐惧而狂跳的心率。照片的边缘冷硬,硌得她柔软的胸口皮肤微微生疼,可那份冰冷却奇异地稍微压下了体内翻腾的岩浆。
这算报应吗?
她闭上眼睛,冰凉的眼泪无声地滑过因醉酒和失眠而微微浮肿的脸颊。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曾经坚守的工作底线……都被王杰那该死的金钱和自己可笑又可怜的贪婪搅成一摊烂泥。她成了背叛者,成了一个深陷泥潭、出卖灵魂换取金钱,同时还把自己曾经的信仰按在尘埃里反复摩擦的可怜虫!
王杰的信息又来了。像索命的咒语。
“她明天要去城南美瑞造型做头发!那个造型师Linda嘴不严!试试她!必须拿到她和韩总明天具体碰面细节!每一步!”
每一个字都像带血的鞭痕抽打在她身上。她猛地将手机远远甩开,手机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空洞的闷响。她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她还有退路吗?没有!她早就是泥足深陷!每一次通风报信,每一次被利用……她都在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名叫韩振轩和王杰的漩涡更深地滑落!每一次背叛韩振宇(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息),那份深埋心底、明知无望却始终无法磨灭的暗恋,就变成一颗生锈的钉子,带着更加剧烈的腥气狠狠扎回心脏深处!她像个被撕扯的提线木偶,线头却缠死在自己溃烂的伤口里……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她此刻狼狈蜷缩的身影。窗玻璃之外,沉沉的夜色仿佛一头蛰伏的庞大猛兽,静静注视着她走向毁灭。就在这万念俱灰的顶点,那张被她按在心口的照片边缘,又传来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压迫感。韩振宇的影子,哪怕只是一个虚假的影像,此刻也成了她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攥住的寒铁碎片,提醒着她自己曾经是“谁”,也昭示着她如今背叛成了“什么”。
挣扎,撕扯,沉沦……没有尽头。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捡手机,而是如同溺水者本能抓取浮木,再次死死攥紧了那张冰冷的照片。
望远镜那冰冷的镜筒边缘还残留着叶如娇眼角的微温。陈小阳利落地将它和夜视仪旋开分解,动作快如鹰隼,麻利地塞回脚边的战术背包。监听设备则被无声地装进另一个小巧的防震盒里,整个过程像默片一样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夜风卷起地面几片落叶,打着旋从他们脚边擦过。
“走。” 陈小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呼啸的风声里显得有些模糊,但落在叶如娇耳中却清晰得像军令,短促有力,不容置疑。他甚至没有看叶如娇一眼,右手已经提起了那个装着设备的沉重背包,左臂微微向外侧张开一个空隙——不是绅士的邀请姿态,倒像在训练场上为队友预留冲锋或撤退的位置。
叶如娇深吸了一口冷冽而粗糙的空气,冰渣子一样的颗粒感刺得喉咙生疼,试图压住胸腔里那只因极度恐惧和真相冲击而濒临失控的疯狂擂鼓。她迈开脚步跟上,感觉像是踩在刚刚解冻、随时可能碎裂的薄冰上。高跟鞋踩在那片遍布废弃建材和保温板碎块的荒地上,每一步都发出细小却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了陈小阳纯黑西装外套的后衣角,那细腻冰冷的羊毛面料成了此刻唯一的锚点。
陈小阳察觉了布料上传来的微弱拉扯力,脚步没有停顿,只是肩背的肌肉线条瞬间绷得更紧直了些,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被他绷得像一块钢板,任由叶如娇那只冰凉抖索的手像藤蔓一样攀附着。他没有制止,也没有安抚。那微微向外曲张的手臂姿态更清晰了一点,仿佛一道沉默的护堤。
回到那辆漆黑如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迈巴赫S级车里,温暖的空气裹挟着高级真皮特有的淡雅气息扑面而来。叶如娇将自己摔进宽大柔软的后座,像一件被抽掉了所有骨架的旗袍,软软地陷了进去。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如同隔绝了地狱,带走了部分刺骨的风,却没能带走心底深处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气。她闭上眼,黑暗中全是王杰那张在镜头特写下狰狞扭曲、因贪婪而癫狂的脸,还有刘庆娟那气若游丝、充满绝望顺从的背叛低语。韩振宇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灼烧,带来窒息般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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