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的手指像生了锈的齿轮,艰涩地扒开文件袋简易的绕线扣。几张薄薄的纸和一小叠崭新、坚硬、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露出一角。新钞特有的油墨味和纸张的清香粗暴地钻入他的鼻腔,瞬间盖过了垃圾桶的馊味和油腻的地沟气,像一道强光炫目地劈进他灰暗的现实!
韩振轩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我呢,也就一点小私心。我家二哥呢,最近忙着谈情说爱。我这个人念旧,关心他,也关心明辉的发展。”他轻轻呼出一口稀薄而完美的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眼中算计的精光,“所以,二哥……或者二哥身边那位叶小姐……有些无心之言,有趣的事……王师傅你要是‘碰巧’听到了……”
他尾音刻意拖长,视线落在那个牛皮纸袋上,意味深长:“这些东西……对你和淑英师傅的未来,应该很‘好用’。”
王杰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了。
手里的纸袋,仿佛变成了滚烫的岩浆。那一叠崭新百元钞的硬朗棱角,隔着劣质的牛皮纸,死死地硌着他布满老茧的手心。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又伴随着一种令人晕眩的刺痛感。诱惑灼烧着他挣扎摇摆的心,恐惧则像是冰冷的铁钳,攥紧了他的喉咙。
“我……我就一个炒菜的……” 干涩的声音从王杰喉咙深处挤出来,嘶哑得如同老旧风箱在拉扯。他想把这只裹挟着祸端的纸袋推回去,手臂肌肉紧绷着,却似乎被那金钱的重量黏住了,抬不起来。
韩振轩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眼神却冷了下去,如同暖阳瞬间沉入冰海。他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那声音细微如同秋叶坠地,却带着冰棱碎裂般的寒意。“福满楼的薪水,能撑得起一份像样的聘礼?能在城西新区买下一个安身立命的铺子?王师傅,人往高处走,机会来了,接不住可就可惜了。”
他弹了弹烟灰,那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掌控感。指尖在烟蒂上轻轻一按,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设定好。他身后的鸭舌帽男几乎与他同步地抬了抬下巴,巷口尽头那辆寂静蛰伏的黑色商务车,两盏大灯骤然亮起!强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极其短暂却无比精准地刺穿巷子里浓郁的昏暗,狠狠劈在王杰瞬间煞白的脸上!
那强光,分明是冰冷的威胁!无声却震耳欲聋!王杰的眼睛被刺得生疼,视野里瞬间一片白茫茫。
当他猛地闭眼再睁开时,强光已熄灭。韩振轩和那个如幽灵般的鸭舌帽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窄巷里只剩下垃圾桶的馊腐气味在翻涌,方才那一切仿佛是烈日下扭曲蒸腾的幻象。只有手中那个沉甸甸、压得他指骨酸痛的文件袋,以及额头上瞬间沁出的冰冷汗珠,在尖厉地宣告着——
这不是梦。命运的绞索,已经悄然搭上了他的脖颈。
钱来得迅猛而巨大,像一场猝不及防又声势浩大的暴风雨,彻底改写了王杰生命的河道。
第一笔,五万块。那叠崭新的“小红鱼”第一次真实地躺在他那张用木板钉成的床头柜抽屉里时,王杰整整失眠了三夜。他一会儿像个狂热的信徒,把钱拿出来在昏黄的白炽灯下一遍遍数着,新钞锋利的边缘在指腹上留下浅浅的印痕,那清脆的摩擦声都带着魔力;一会儿又像惊弓之鸟,听着窗外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心惊肉跳,总觉得黑暗中潜伏着公司保安甚至警察的影子,要把他的“不义之财”抓走。
他给王淑英在老家看中了好几年的那个小铺面打电话询价,声音发飘,电话那头一句清晰的报价传回来,他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近乎惊慌失措地挂了电话。
这份钱,粘手!带着韩家的记号,烫得他灵魂滋滋作响。
可随后韩振轩的要求,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烫手”。王杰起初像个惊弓之鸟,只敢传递一些边角料:“韩总今天中午在员工餐厅吃了什么!叶如娇下午在面点间和刘庆娟聊天内容是什么!”。这些消息琐碎得可笑,韩振轩却照单全收,后续的“诚意”也如期而至——十万、二十万……
口袋以一种骇人的速度鼓胀起来。王杰内心那点可怜的道德天平早已被金钱压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妄的迷失。他看王淑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巴结,现在却多了份油腻的审视。看着王淑英穿着洗得发白的厨师服,素面朝天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一个声音在心里发酵:我王杰现在……难道只能配这种女人?
这个念头像一粒有毒的种子,在金钱的沃土里疯狂滋长膨胀。
“小意思,给你的!挑好点的!” 王淑英看着突然塞到自己怀里的新款平板电脑包装盒,眼睛都瞪圆了,还没反应过来,王杰的手指就不轻不重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脸上的笑容是王淑英从未见过的自得和轻慢,“别总是用那快散架的玩意儿追剧了,显得你男人我多没用似的!” 周围粗加工间切土豆条的大壮几个看过来,哄笑声中,王杰下巴扬得更高,俨然一个暴发户在展示他的新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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