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像一层薄纱蒙在小镇的街巷上空。陈阳揣着昨晚整理好的错题本出门时,巷口的油条摊刚支起来,滚热的油锅里“滋啦”作响,金黄的油条在油面翻滚,香气裹着雾气飘得很远。他站在摊前等了两分钟,接过摊主递来的油纸包,指尖触到油纸的温热,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傅星总说油条要吃刚出锅的,凉了就没那股酥脆劲儿。
图书馆在镇中学隔壁,是座两层的红砖小楼,墙面上爬着深绿的爬山虎,叶子上还沾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地落。陈阳走到门口时,看见傅星已经站在台阶下,手里攥着个蓝布小包,脚边放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听见脚步声,傅星转过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雾的星子:“你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会儿。”
“刚去买了油条,还热着。”陈阳把油纸包递过去,傅星赶紧伸手接了,指尖碰到陈阳的手,像碰了下带着油条香气的暖玉,他轻轻缩了下,低头把油纸包抱在怀里:“正好没吃早饭,我妈今早蒸了玉米,给你带了一根。”说着从蓝布包里掏出个用纱布裹着的玉米,纱布上还印着细碎的蓝花,是傅星妈做针线活剩下的料子。
陈阳接过玉米,纱布还带着余温,玉米粒饱满得泛着浅黄,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清甜的香。两人并肩走上图书馆的台阶,木质的台阶被踩得有些磨损,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在低声诉说着旧时光。管理员李婶正拿着抹布擦柜台,看见他们俩,笑着招手:“俩小子又来了?靠窗的位置给你们留着呢,知道你们爱晒太阳。”
“谢谢李婶。”傅星笑着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往靠窗的位置走。那是个双人书桌,临着南边的窗户,阳光能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留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陈阳跟在后面,看着傅星把蓝布包放在桌角,小心翼翼地掏出笔记本、钢笔,还有昨晚张叔借他们的旧笔记,摆得整整齐齐,像在摆弄什么珍宝。
“先吃早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陈阳把玉米放在傅星手边,自己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嘴里裂开,带着淡淡的碱香。傅星点点头,剥开纱布,咬了一口玉米,玉米粒的清甜在舌尖散开,他嚼得很慢,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陈阳手里的油条,喉结轻轻动了动。陈阳瞥见他的眼神,把手里的油纸包往他那边推了推:“尝尝?刚出锅的,还脆。”
傅星犹豫了一下,伸手捏了半根油条,小口咬着,嘴角沾了点碎屑。陈阳没说话,从兜里掏出纸巾,放在他手边,傅星抬头看了他一眼,耳尖泛了点红,赶紧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像只被发现偷吃的小猫。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像跳动的小星星。
吃完早饭,两人把东西收拾好,摊开错题本。陈阳翻开自己的本子,昨晚整理的错题整整齐齐,每道题旁边都标了错误原因,用红笔圈出了关键步骤。傅星凑过来看了一眼,轻声说:“你标的比我清楚,我昨晚整理的时候,总怕漏了张叔说的重点。”说着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纸页上的字迹清秀,只是在几道电磁题旁边,画了好几个小小的问号。
“这几道题,咱们昨天其实已经弄明白了,就是步骤没写全。”陈阳指着其中一道题,笔尖轻轻点在纸页上,“你看,这里的磁场方向判断,张叔说用左手定则,咱们之前记混了,现在标清楚就不会错了。”傅星点点头,赶紧拿起红笔,在题旁写下“左手定则判磁场方向”,写完后,他侧头看了看陈阳的侧脸,阳光落在陈阳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停了只蝴蝶。
两人一道题一道题地核对,偶尔会为某个步骤争执两句,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其他看书的人。傅星说话时总喜欢微微前倾身体,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陈阳便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一点,指尖却偶尔会和傅星的笔尖撞在一起,像两片轻轻相触的叶子。有一次,两人同时去指一道题的关键步骤,指尖撞在一起,傅星的手猛地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一样,陈阳也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手,继续讲题,只是耳根悄悄红了。
快到中午时,李婶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放在他们桌角:“歇会儿吧,看了一上午了,眼睛该酸了。”她瞥见桌上的旧笔记,伸手轻轻摸了摸封面:“这是老张的笔记吧?当年他可是咱们镇里最会琢磨电路的,可惜后来工厂改制,没能当成技术员。”傅星抬头看着李婶,眼里带着好奇:“李婶,您认识张叔年轻的时候?”
“怎么不认识?”李婶笑了,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那时候我和你张婶是邻居,老张天天抱着这些书看,半夜还在院里画电路图,蚊子叮得满腿包都不挪地方。后来他去参加竞赛,得了省里的二等奖,厂里本来要提拔他,结果赶上改制,就不了了之了。”陈阳和傅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惋惜——他们昨晚看张叔的旧笔记时,还在感慨笔记里的思路精妙,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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