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像掺了水的牛奶,把巷口的老槐树裹得发虚。陈阳揣着傅星送的暖手宝出门时,指尖刚碰到门栓,就听见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响——“叮铃”一声,脆生生的,穿透薄雾滚到脚边。
他抬眼望过去,傅星正坐在二八自行车上,一只脚踩着地面撑住车,另一只脚还搭在脚蹬子上,身上的旧棉袄沾了点雾水,看着潮润润的。见陈阳出来,傅星把车往路边挪了挪,车筐里的帆布包晃了晃,露出半截缠着胶布的钢笔:“猜你该出门了,等你一起走。”
陈阳快步走过去,暖手宝在怀里焐得发烫,他刚要说话,就见傅星从车筐里掏出个布袋子,往他手里塞:“我妈蒸的糖三角,还热着,你路上吃。”袋子是粗棉布做的,印着褪色的红牡丹,是傅星妈装干粮常用的。陈阳捏了捏袋子,温热气从布纹里透出来,顺着指缝往心里钻。
“你钢笔怎么了?”他瞥见车筐里的钢笔,笔帽上的胶布歪歪扭扭的,像是刚缠上去的。傅星低头把钢笔往包里塞了塞,耳尖有点红:“没什么,昨晚写作业时摔了下,不影响用。”说话间,他蹬了下脚蹬子,车把往陈阳这边偏了偏,“上来吧,雾大,我带你走快点,别迟到。”
陈阳刚坐稳,就觉得后衣领被轻轻扯了扯——是傅星伸手帮他理了理围巾,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后颈,像片薄雪落在皮肤上,凉得他缩了缩脖子。“围巾歪了,风往领子里灌。”傅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含糊的笑意,“昨天给你的暖手宝没忘带吧?教室里的煤炉早上不热。”
自行车碾过巷口的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雾里的风裹着寒气,却被傅星的后背挡了大半,陈阳往前凑了凑,能闻到傅星棉袄上的皂角味,混着怀里糖三角的甜香,把寒气冲得干干净净。快到学校门口时,傅星忽然放慢车速:“你昨天说钢笔尖劈了?放学后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文具铺老板修笔特别好。”
陈阳应了声,刚把糖三角咬开个小口,就见傅星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叮嘱:“慢点吃,别烫着。”说话时,自行车刚好骑过一个小水洼,傅星下意识往旁边拐了拐,车把晃了晃,陈阳伸手扶了下车座,指尖碰到傅星攥着车座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傅星赶紧往前骑了两步,耳尖红得更明显了。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陈阳就发现傅星的座位空着。他往窗外望了望,雾已经散了些,能看见操场边的梧桐树。刚翻到英语课本的第三页,就见傅星从后门溜进来,手里攥着个纸包,走到陈阳身边时,悄悄把纸包往他桌肚里塞:“给你买的热豆浆,刚才路过巷口,老板刚煮好的。”
纸包是用旧报纸裹的,还冒着热气。陈阳抬头看他,见傅星的额角沾了点汗,想来是跑着回来的。傅星赶紧回到自己座位,刚坐下就被老师点起来读课文,他站起来时,课本不小心掉在地上,陈阳弯腰帮他捡,却见课本里夹着张纸条,上面画着支钢笔,旁边写着“放学见”,笔迹是傅星的。
上午的数学课,陈阳总觉得钢笔不顺手——笔尖劈了之后,写出来的字总歪歪扭扭的。他低头拧开笔帽,刚要蘸点墨水,就见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一支钢笔轻轻放在他桌上。是傅星的那支缠了胶布的钢笔,笔帽被拧开了,墨水管里灌满了墨水,显然是刚吸好的。
傅星没回头,只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意思是让他先用。陈阳捏着笔杆,胶布的纹路硌着手心,却觉得比自己的钢笔还趁手。他低头写题,笔尖划过纸面时,忽然发现笔杆上缠着的胶布是浅灰色的,和傅星袖口补衣服的线一个颜色,想来是傅星从自己的旧毛衣上拆下来的线缠的。
课间操时,傅星拉着陈阳往操场角落走。“下午有英语小测,”傅星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往他手里塞,“我昨晚把常考的短语抄下来了,你看看。”笔记本是旧的,封面掉了角,用线缝了两针,里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每个短语下面都画了横线,难记的短语旁边还画了小太阳,想来是怕陈阳看腻了。
陈阳翻到最后一页,见页底写着行小字:“你上次错的三个短语都标红了,重点记。”字迹旁边画了支小小的钢笔,笔尖对着标红的短语,和上次词典里的小铅笔一模一样。他抬头看傅星,见傅星正往操场那边望,假装看同学打球,耳尖却红得像被太阳晒透了。
“你的钢笔……”陈阳刚要问,就见傅星赶紧转头:“我还有备用的,这个你先用着,等放学修好了再换。”他说话时,操场边的梧桐树落下片枯叶,刚好飘在傅星的肩膀上,陈阳伸手帮他拂掉,指尖蹭过他的棉袄,傅星的肩膀轻轻抖了抖,没躲开,只是低头笑了笑:“风真大。”
中午在食堂吃饭,傅星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陈阳:“你爱吃这个。”陈阳刚要夹回去,就见傅星把碗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爱吃蛋黄,你帮我吃了。”说话时,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奶糖,往陈阳手里塞:“饭后吃糖,不容易困。”奶糖还是橘子味的,和上次图书馆里的一样,显然是特意给陈阳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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