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醒时,窗外的天刚泛出层薄亮,不是集市那天的蒙蒙亮,是带着点清透的蓝,像傅星去年冬天给他织的那条围巾的颜色。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铁盒子,指尖碰到盒盖冰凉的边缘,想起里面那张画,嘴角先弯了弯,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灶房里异常安静,没有一点声响,他妈应该还没有起床。陈阳轻轻地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瓢凉水,然后慢慢地将水泼到脸上。那清凉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用手指搓揉着脸颊,感受着水珠在指尖滑落,最后滴落在水泥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洗完脸后,陈阳踱步到屋檐下,那里摆放着一只旧竹篮。这只竹篮是用竹篾编织而成的,经过岁月的磨砺,它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这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小时候,陈阳总是用这只竹篮来装他父亲钓鱼的工具。
陈阳小心翼翼地将竹篮搬到院子中央,然后轻轻地打开篮盖。竹篮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根钓竿,一根是陈阳自己亲手削制的,另一根则稍短一些。这根短钓竿是前年傅星说想学钓鱼时,陈阳特意为他量身打造的。为了让傅星在水中能够更容易看到竿梢,陈阳还特意在竿梢处缠了一圈鲜艳的红布条。
他蹲在院里翻找鱼饵,墙角的瓦罐里还剩小半罐玉米面,是上次钓鱼剩下的,有点发硬。陈阳往里面掺了点温水,又滴了两滴蜂蜜——去年傅星说玉米面鱼饵没味道,鱼不爱吃,他就记着了,家里的蜂蜜平时舍不得吃,总留着给钓鱼用。揉鱼饵的时候,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陈阳抬头,看见傅星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头发有点乱,像是没梳整齐。
“怎么这么早?”陈阳擦了擦手上的玉米面,傅星走进来,把油纸包递给他:“我妈早上烙的葱花饼,热乎的,你先垫垫。”油纸包打开,葱花的香味飘出来,饼上还冒着热气,傅星指尖沾了点饼屑,陈阳自然地伸手帮他拂掉:“你也没吃吧?一起吃两口,吃完就走。”
两人蹲在屋檐下,分着吃一张葱花饼。傅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饼皮在他的齿间发出“嘎吱”一声脆响,葱花的鲜咸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满足地咀嚼着,然后抬头看向陈阳。
陈阳正低着头专心啃饼,他的侧脸线条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点细碎的阳光,仿佛是小时候落在梨树上的光斑。傅星静静地凝视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你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钓鱼吗?”傅星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陈阳嚼着饼,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非要跟着去,结果走到河边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把我吓了一大跳。”他边说边笑,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哈哈,是啊,我那时候可真是调皮。”傅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可能就要在水里扑腾半天了。”
“你那时候还小嘛,而且我比你大,当然要照顾你啦。”陈阳满不在乎地说道,“最后还是我把你背回家的呢,你那时候可重了,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傅星听了,心中一阵感动,他看着陈阳,真诚地说:“谢谢你啊,阳阳,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阳摆了摆手,笑着说:“好啦,都是些小时候的事情了,还说这些干嘛。赶紧吃饼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傅星耳尖有点红:“那时候你也没好到哪去,钓了半天只钓上条小泥鳅,还兴奋地举着跑,结果摔了个屁股墩,泥鳅也跑了。”陈阳笑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后来是谁哭着要泥鳅,我又在河边蹲了俩小时,才给你抓了条?”傅星没反驳,只是低头啃饼,嘴角偷偷往上扬。
吃完饼,陈阳把鱼饵装进小搪瓷缸,傅星拎着竹篮,两人并肩往村西的河边走。路上遇到早起的李叔,扛着锄头去地里,看见他们就喊:“阳阳,傅星,去钓鱼啊?河里最近有小鲫鱼,钓上来熬汤鲜得很!”陈阳应着:“知道了李叔,钓着了给您送两条!”
河边的芦苇长得正旺,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发出沙沙的响。陈阳选了块平整的石头,让傅星坐下,自己蹲在水边钓钓线。“你那根竿子的红布条还在呢?”傅星摸着钓竿梢上的红布,布料已经有点褪色,却还是扎得结实。“你说的,怕钓竿沉水里找不到,”陈阳往鱼钩上挂鱼饵,指尖灵活地转动,“再说了,这是给你做的,自然得留着。”
傅星没说话,只是看着陈阳的手。他的手不算特别大,却很稳,挂鱼饵的时候了点玉米面,像裹了层薄霜。小时候陈阳也是这样,帮他挂鱼饵、调钓线,那时候他总觉得陈阳什么都会,跟在他身后,像跟屁虫一样,现在想想,原来从那时候起,就习惯了身边有他。
“好了,试试吧。”陈阳把钓竿递给傅星,傅星接过,轻轻把鱼钩甩进水里,浮漂在水面上晃了晃,定在那里。陈阳也甩下自己的钓竿,然后在傅星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两人都没说话,只听着河水哗啦啦地流,偶尔有蜻蜓落在钓竿梢上,停一会儿又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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