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后半夜的雨不期而至。这雨仿佛是秋末的使者,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地洒落在车间的铁皮屋顶上。雨滴与铁皮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这声音在风中回荡,久久不散,仿佛整个夜晚都被这声音所笼罩。
清晨,当傅星推开车间的门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铁插销上凝结着一层细细的水珠,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傅星好奇地伸出手,轻轻触摸那水珠,一股刺骨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看地上,原本散落的铁屑已经被雨水浸泡得湿漉漉的,颜色也从原本的浅褐色变成了深褐色,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色彩。傅星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原本会发出咯吱咯吱响声的铁屑此刻却变得异常安静,它们紧紧地黏附在鞋底,随着傅星的脚步,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仿佛是在诉说着昨夜那场雨的故事。
陈阳的位置依然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夜晚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台灯旁多了一个搪瓷盆,盆里的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陈阳此刻正蹲在机床底下,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阴影里,让人难以看清他的具体动作。只能看到他的工装后背有一片深色,仿佛是被屋顶漏下来的雨给打湿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陈阳从机床底下钻了出来。他的鼻尖上沾着一点灰色的尘土,与昨日沾染的铁末相比,这灰色显得更加暗沉。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对旁边的人说道:“东南角漏得厉害,我找了块塑料布垫在下面,暂时先别往那边走,免得滑倒。”
傅星把手里的布包往工作台上放,粗布的边角蹭过台面的油渍,留下道浅痕。我妈把旧工装撕了,他展开布块,是洗得发白的卡其布,边缘用针线锁了边,说这个耐磨,比新布结实。布面上还留着洗不掉的机油印,像片模糊的星图。
陈阳的目光在布上停了停,指尖在台面上蹭了蹭,像是想碰又收回了手。正好,松塔晒得差不多了。他转身从墙角拖出个木箱,里面的松塔鳞片已经张开,露出深褐色的内核,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去,能看见鳞片上凝结的琥珀色松香,像冻住的泪珠。
两人蹲在木箱旁,正专注地分着松塔。木箱旁铺着一块粗糙的布,傅星刚把几个圆滚滚的松塔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就突然听到陈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嘶”。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迅速落在陈阳身上,只见陈阳的拇指被松塔的尖鳞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慢慢地渗出来,在他那苍白的指腹上显得格外刺眼。
“昨天的创可贴呢?”傅星焦急地问道,同时迅速摸出自己兜里的一个小铁盒。这个小铁盒是他母亲给他准备的,里面装着一些止血粉,还有几张备用的创可贴——而且,这些创可贴竟然和陈阳之前用的那种一样,都是薄荷味的。
早上换工装忘带了。陈阳含着指尖说话,声音有点含糊。傅星捏着他的手腕帮他撒止血粉,指腹碰到他腕骨处的薄皮,能感觉到底下血管轻轻的搏动。陈阳忽然往回撤了下手,我自己来就行。他抢过创可贴,指尖有点抖,包装纸撕了好几次才扯开。
第一批工件是给农机上的配件,需要在表面打磨出防滑纹。傅星刚把砂轮机打开,就看见陈阳往他手里塞了副手套,是新的,深蓝色的劳动布,掌心缝着层橡胶垫。仓库刚发的,陈阳低头调试砂轮机的转速,你那副指头磨破了,昨天看见露线了。
傅星小心翼翼地捏着新手套,感受着橡胶垫上的纹路,这些纹路有些粗糙,略微有些硌手,但却带来了一种奇特的触感。他注意到这副新手套的颜色比他原来那副要深一些,应该是新的缘故吧。
他想起自己那副旧手套,是上周在工作时被磨破的。当时他只是随口跟老王抱怨了一句,说这手套质量不太好,用不了多久就坏了。没想到这句话被陈阳听见了,今天陈阳就给他带来了这副新手套。
傅星戴上新手套,感受着它的温暖和柔软。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手套很贴合,不会影响他的操作。他满意地点点头,对陈阳的细心表示感激。
这时,砂轮机开始转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声音在车间里回荡,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背景音乐。砂轮机的砂轮飞速旋转,与金属材料摩擦产生的火花四溅,木屑也被高速旋转的砂轮带起,打着旋飞出来,落在两人的脚边,就像撒了一把碎雪。
打磨到第三个配件时,傅星忽然发现砂轮机的防护罩松了。他刚想伸手去拧螺丝,陈阳的胳膊先伸了过来,工装袖子滑上去,露出小臂上道新的划痕,应该是早上钻机床底时被铁棱划的。别用手碰,陈阳用扳手把螺丝拧紧,金属碰撞声清脆,这防护罩带倒刺,容易勾住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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