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顶上那台老旧的吊扇,慢悠悠地转动着,仿佛已经疲惫不堪,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它发出的嗡嗡声,在这空旷的车间里回荡着,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那带着铁锈味的风,从吊扇的叶片间吹出,席卷过一台台冰冷的机床。这股风,虽然微弱,但却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这个车间的历史和岁月的沧桑。
傅星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给冲床底座涂抹着防锈油。他手中的毛刷,蘸满了黏稠的油液,在铸铁表面轻轻划过,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像是给这台老机器描眉一样,让它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傅星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直晃。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股带着铁锈味的风有些不满。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依然认真地涂抹着防锈油,仿佛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涂匀点,死角别漏了。陈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傅星抬头时,正撞见对方手里的扳手往下落,寒光一闪,恰好拧住了某个顽固的螺母,一声脆响,像咬碎了块冰。
他手忙脚乱地低下头,迅速将毛刷塞进齿轮箱的缝隙里,仿佛这个动作能掩盖他内心的慌乱。然而,他的耳尖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仿佛被人窥见了什么秘密。
早上刚换上的蓝色工装,还带着浆洗后的硬挺,此刻却因为他弯腰的动作而在后腰处勒出了一道明显的折痕。这件工装是他平日里工作时的标配,虽然款式简单,但却十分整洁。
而昨晚陈阳给他的那件旧棉袄,则静静地搭在旁边的工具箱上。棉袄的袖口已经磨损,露出了毛边,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岁月痕迹。
墙角的落地钟敲了九下,老张推着辆堆满零件的手推车进来,车轱辘碾过铁屑堆,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小傅,过来搭把手。老张抹了把汗,指缝里还沾着机油,把这些轴承搬到检验台去,陈阳说下午要校精度。
傅星刚直起身,膝盖就麻得发颤。他踉跄了一下,后腰撞到身后的料架,铁管发出嗡的一声共鸣。陈阳手里的活计顿了顿,目光扫过来时,傅星已经扶住了料架站稳,赶紧笑着摆手:没事,蹲久了。
陈阳没说话,只是弯腰从工具箱里摸出副帆布手套扔过来:戴着手套搬,别蹭一手锈。手套上沾着块黑渍,像是机油凝固后的痕迹,傅星往手上套的时候,发现掌心处缝了块补丁,针脚整整齐齐的,跟陈阳做事的样子很像。
检验台位于车间的最里端,紧挨着一扇窗户。阳光透过那扇布满灰尘的玻璃,如轻纱般洒落在台面上。傅星将一摞轴承轻轻地放置在检验台上,这些轴承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阳光穿过玻璃上的尘埃,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仿佛是时间的痕迹。傅星的目光被这些光影吸引,他凝视着它们,感受着那微弱的温暖。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每个轴承上都用粉笔标了一个小小的“阳”字。这些字写得歪歪扭扭,看上去有些仓促,但却又透露出一种独特的个性。傅星不禁想起了陈阳,他的笔迹也是如此,随意而又独特。
这个发现让傅星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亲切感,他仿佛能看到陈阳在轴承上写下这个字时的情景。也许是在忙碌的工作中,陈阳随手拿起一支粉笔,在轴承上留下了这个小小的标记。
傅星微笑着,用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阳”字,感受着它们所带来的温暖和回忆。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原本平凡的工作场景变得不再单调,而是充满了故事和情感。
陈阳哥标的?他回头问老张。
可不是嘛。老张用抹布擦着检验仪,这老冲床的零件混不得,他昨儿加班标了一下午。抹布掠过镜片,露出后面老张促狭的笑,小伙子心细,跟他爹一个样。
傅星的手指抚过那个粉笔字,粉末蹭在指尖,有点涩。他想起昨晚在值班室看到的情景,陈阳趴在桌上画图,台灯的光晕落在他发顶,铅笔在纸上沙沙地走,像春蚕在啃桑叶。
发什么愣?陈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手里拿着个游标卡尺,量一下内径,记下来。他把卡尺递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傅星的手背,像划过一道微弱的电流。
傅星赶紧捏住卡尺,金属的凉意顺着指缝漫上来,却压不住掌心的热。他对着轴承内圈卡了几下,数字总在12.3和12.4之间晃,额头的汗滴在刻度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左手稳住,右手拧刻度。陈阳的声音离得很近,带着点机油的味道,视线跟刻度线平齐,别低头看。他的手覆上来,轻轻调整傅星的姿势,掌心的温度透过帆布手套渗进来,你看,12.35,对吗?
傅星盯着那个数字,点了点头,喉咙却有点发紧。他能感觉到陈阳的呼吸落在耳后,像春天的风拂过刚解冻的河面。等对方松开手,他才发现自己攥着卡尺的指节都发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