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里的玉兰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如同一群身着白衣的仙子,在春风中翩翩起舞。那洁白如雪的花瓣,宛如精美的瓷器,细腻而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然而,这早春的凉意却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在花瓣之上,使得它们在飘落时更显得凄美而动人。
花瓣如雪花般簌簌地飘落,纷纷扬扬地洒在新铺的沥青路上,仿佛给这条黑色的道路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陈阳静静地站在办公楼二楼的窗前,凝视着楼下攒动的人群。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那片洁白的花瓣海洋中,思绪却早已飘飞。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一道旧痕,那是去年冬天傅星搬绘图仪时不小心磕的。当时,两人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那道痕迹,傅星还笑着说:“这就算是给新生产线留个念想吧。”如今,那道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而傅星却已不在身边。
走廊里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傅星拿着烫金的剪彩绸带快步走过,白衬衫领口别着的厂徽在日光下闪了闪。他在陈阳门口顿住脚步,眉头微蹙:领带歪了。
陈阳低头去看,手腕刚抬起来,就被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傅星的指尖带着点油墨的凉意,穿过他颈间时带起一阵极轻的风,把领带系成标准的温莎结,动作利落得像在图纸上画辅助线。
市长还有十分钟到。傅星收回手时,指尖擦过陈阳的喉结,两人都顿了顿,傅星先移开目光,老工人们都在车间门口等着,说要亲眼看着机器转起来。
陈阳轻声应了一下,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傅星袖口处沾染的蓝黑墨水渍上。那片污渍显得有些突兀,与傅星身上那件洁白的衬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阳不禁想起了昨天深夜的情景,当时他们正在为最后一版程序进行最后的修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办公室都被一种紧张而又静谧的氛围所笼罩着。
傅星一直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行行代码在他的操作下如行云流水般涌现出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逐渐变得疲惫不堪,最终,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控制台前沉沉地睡去。
陈阳注意到傅星的侧脸压在了键盘上,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淡淡的阴影,仿佛是一幅宁静而又美丽的画面。陈阳并没有叫醒他,而是默默地拿了一件工装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傅星的肩上,生怕惊醒了他的美梦。
然后,陈阳独自面对着屏幕,仔细地检查着那串关键的参数。他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反复核对每一个数字,确保程序的准确性和稳定性。
伴随着剪彩仪式音乐的骤然响起,陈阳和傅星一同下楼,穿过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人群。在这拥挤的人潮中,时不时会有人轻拍他们的肩膀,似乎都想与这两位备受瞩目的人物打个招呼。
走着走着,陈阳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车床车间的王师傅。王师傅满脸笑容,眼中透露出对陈阳的亲切与热情。他紧紧攥着陈阳的手,不肯松开,仿佛生怕一松手陈阳就会像鸟儿一样飞走。
陈阳感受着王师傅那满是老茧的掌心传来的热度,这股热意如同一股暖流,迅速传遍他的全身。王师傅激动地说道:“小阳啊,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俩蹲在那废铁堆里,像两只小老鼠一样,拼命地扒拉着那些零件。当时我还骂你们瞎折腾呢!”说罢,王师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和感慨。
傅星在旁边笑:王师傅后来不也偷偷把报废的齿轮塞给我们吗?
阳光透过玉兰花丛,洒下点点光斑,如同碎金般落在傅星的面庞上。微风轻拂,他的额发随风飘动,仿佛在跳跃着一场无声的舞蹈。
陈阳静静地凝视着傅星,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临时搭建的试验棚里,他们守着第一次试机的设备,心情既紧张又期待。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顺着棚顶的缝隙如细流般倾泻而下,打湿了地面。傅星毫不犹豫地将唯一的雨衣披在了机器上,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然后,他抱着一叠厚厚的图纸,蜷缩在角落里,试图用身体护住它们。
陈阳见状,心头一紧,连忙走过去,将傅星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轻声说道:“两个人挨紧点暖和。”傅星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靠在了陈阳的怀中。
然而,尽管他们如此小心翼翼,那天晚上的机器最终还是因为进水而烧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挫折,他们并没有气馁,而是立刻决定在雨中拆解机器,检查故障原因。
雨水不断地打在他们身上,湿透了他们的衣服,但他们毫不在意。傅星专注地拆卸着零件,手指却不小心被铁皮划破,鲜血顿时涌出。那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图纸上,晕染开来,宛如一朵小小的暗红色花朵,绽放在洁白的纸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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