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夹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密,冰冷的湿气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钻进每个人破旧皮甲的每一个缝隙,带走身体里最后一点暖意。野狗岭烽燧像一座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坟,沉默地矗立在越来越深的暮色里。
“操他娘的鬼天气……”赵老蔫啐了一口,唾沫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他和其他人一样,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地站在烽燧前的空地上,看着眼前这堆巨大的、黑黢黢的废墟,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头儿,这……这咋住人啊?”柱子带着哭腔,他的伤脚踩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已经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
秦战抹去脸上的雨水,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他何尝不想骂娘?但他是什长,他不能垮。
“都别愣着了!”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失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想冻死在外面吗?二牛,带两个人,跟我先进去看看!其他人,把物资搬到那边屋檐下,能挡一点是一点!”
他指的是烽燧主体旁边,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附属土屋残骸,还勉强保留着半个屋顶。
命令下达,麻木的队伍终于动了起来。二牛和另外两个胆子稍大的士兵,跟着秦战,小心翼翼地跨过腐烂的门槛,踏入了烽燧内部。
里面比外面更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一个空旷、阴森的空间轮廓。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霉烂、尘土、野兽粪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秦战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这是他从营垒带来的宝贵物资之一。用力晃了几下,微弱的光亮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借着这昏黄跳动的光芒,他们看清了内部的情况。地面是坑洼不平的硬土,散落着碎石、断木和不知名的杂物。墙壁上布满裂缝,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外面的天光。角落里堆积着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尘土和鸟兽的骸骨。一个通往顶部的、简陋的木制梯子斜靠在墙边,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地方……比俺们村头的土地庙还破。”二牛瓮声瓮气地说,声音在空旷的塔楼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少废话,检查一下梯子结不结实,看看上面什么情况。”秦战吩咐道,同时举着火折子,仔细检查墙壁的破损程度。他的手触摸到冰冷的、湿漉漉的墙面,一种粗糙而松散的触感传来,让他心头一沉。这墙体的坚固程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二牛壮着胆子,试探性地踩了踩那木梯,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但好歹没有立刻散架。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他的声音:“头儿,上面……上面有个棚子,漏得没那么厉害,就是……就是堆了不少破烂,还有股怪味儿。”
“清理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秦战在下面喊道。顶层相对干燥一些,至少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和杂乱的声响!
秦战心里一紧,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只见外面空地上,几个士兵正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戈,对着地面胡乱拍打,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借着微弱的天光,秦战看到几条黑影正飞快地四散窜逃,钻进废墟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是几只体型硕大的老鼠,或者别的什么啮齿动物,被不速之客惊扰了巢穴。
“怎么回事?!”秦战厉声问道。
一个士兵惊魂未定,指着堆放物资的地方:“刚……刚才搬东西,突然从下面窜出来好几只……玩意儿,吓死人了!”
秦战走过去,用脚拨开堆放在那里的杂物,果然在墙角的缝隙里,看到了更多动物活动的痕迹,以及一些被啃噬过的、不知是什么的残渣。看来,这里早就是某些“原住民”的地盘了。
“没事了,几只耗子而已。”秦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都打起精神来!先把能用的东西搬进去,尤其是粮食和工具,用石头垫高,别让耗子咬了!”
经过这一吓,士兵们更是人心惶惶,感觉这破地方处处都透着邪性。
**安顿与第一把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将大部分物资转移到了烽燧一层的角落里,并用石块垫高。顶层也被二牛他们勉强清理出了一小片相对干净、能遮雨的区域。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风雨声更大了,如同鬼哭狼嚎。烽燧内部,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几乎要将人吞噬,只有秦战手中那一点微弱的火折子光芒,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勉强照亮周围几张惊惶不安的脸。
寒冷,是此刻最大的敌人。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带走大量的体温,每个人都冷得牙齿打颤,嘴唇发紫。这样下去,不用等蛮子来,他们自己就得先冻死。
“必须生火!”秦战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他命令士兵们将底层那些散落的、尚且干燥的断木和杂物收集起来,在底层中央清理出一块地方,准备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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