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天地如洗。使团队伍休整完毕,换上了干爽衣物,虽略显疲惫,但精神却因那场意外的“泥泞笑闹”而松弛了不少。再次启程,马蹄踏过尚存积水的官道,溅起细碎的水花,朝着北方边境线稳步推进。
越靠近边境,空气中的气氛便愈发凝滞。大夏的烽燧哨卡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视野尽头隐约可见的、属于北狄游骑的模糊身影,如同草原上逡巡的饿狼,远远地窥伺着这支规模不大却旗帜鲜明的使团队伍。
三日后的黄昏,使团终于抵达了北狄边境最重要的关隘——黑石口。
黑石口,名如其地,两侧是陡峭嶙峋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中间夹着一条狭窄的通道,一座完全由粗大原木和夯土构筑的关城巍然矗立,城头上飘扬着北狄狼头旗帜,在暮色中透着一股蛮荒而肃杀的气息。城墙上,北狄守军盔甲鲜明,刀弓在手,眼神警惕而充满敌意地俯视着下方的大夏使团。
使团在关城外一箭之地停下。按照礼节,使团正使李凤瑶策马前行数步,身后跟着副使萧战以及数名手持节杖的随行文官。
“大夏皇帝陛下特使,奉仪李凤瑶,靖王萧战,奉旨出使北狄,面见可汗!请开关放行!”一名声音洪亮的礼官上前,以北狄语高声宣告,同时出示了加盖着大夏皇帝玉玺的国书。
城头上一阵骚动,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北狄千夫长服饰的将领探出头来,他目光倨傲地扫过下方的使团,尤其在李凤瑶和萧战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大夏特使?”那将领操着生硬的官话,声音粗嘎难听,“可有我北狄可汗的金狼令箭?没有金狼令箭,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踏入我北狄疆土一步!”他故意将“疆土”二字咬得极重,挑衅意味十足。
那礼官沉声回应:“国书在此,便是凭证!尔等速速开关,若耽误两国大事,尔等担待不起!”
“国书?”那千夫长嗤笑一声,双手抱胸,靠在城垛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张破纸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北狄的规矩,没有金狼令箭,就是不能进!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大夏派来的奸细,想混进我北狄图谋不轨?”
他身后的北狄士兵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充满了嘲弄与挑衅。
萧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火在眼中升腾。他何曾受过这等怠慢与侮辱?尤其还是当着李凤瑶的面!他握紧了缰绳,正要开口斥责,却被李凤瑶一个眼神制止。
李凤瑶端坐马上,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那将领的刁难与士兵的哄笑不过是蚊蚋嗡鸣。她甚至没有看那城头上的千夫长,目光淡淡地扫过那紧闭的、厚重的包铁木门,以及门旁一块半人高的、充当界碑的青色巨石。
她没有与那将领争辩国书真伪,也没有强调使节身份,只是缓缓地,用清晰的、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官话说道(她前世镇守边关,精通北狄语言,此刻却故意用官话,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乃大夏李凤瑶。”
只此一句,报上姓名。没有头衔,没有官职,但“李凤瑶”这三个字,伴随着太庙之战生擒秃发浑、阵前枪挑敌酋、朝堂舌战使臣的事迹,早已在北狄军中传开,带着一种血腥的威慑力。
城头上的哄笑声戛然而止。那千夫长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眼神中的轻蔑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与凝重。他显然听过这个名字。
李凤瑶不再多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轻轻一夹马腹,策马缓缓走向关城门旁那块青色界碑。在距离界碑尚有数步之遥时,她猛地一按马鞍,身形如鹞鹰般腾空而起,轻盈落地,动作流畅至极。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那柄皇帝亲赐、装饰华丽却也锋利无比的鎏金短剑(并非实战兵器,更多是仪仗和身份象征)!
阳光(暮色中最后一缕)照射在短剑华丽的鎏金剑鞘和宝石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然而李凤瑶握剑的姿态,却绝非展示华美,而是带着一种沙场宿将才有的、千锤百炼的沉稳与杀伐之气!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蓄力的花哨动作,只是手腕一沉,腰背发力,将那柄更多用于装饰的短剑,如同挥动战刀一般,带着一股决绝凌厉的气势,朝着那块坚硬的青色界碑,狠狠劈下!
“铿——!”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石交击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那声音是如此尖锐,以至于城头上下的所有人都感到耳膜一震!
只见那柄鎏金短剑的剑锋,竟硬生生地劈入了坚硬的青石之中!一道深达寸许、触目惊心的裂痕,自剑刃落处骤然出现,并且如同闪电般向上蔓延,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大半块界碑!
李凤瑶手腕一抖,“唰”地拔出短剑。剑身依旧光华流转,竟丝毫无损!(固然有宝剑锋利的因素,但更恐怖的是她那份对力量精准到极致的掌控,以及那沛然莫御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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