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那场带着烟火气的闹剧余温尚未完全散去,朝堂之上,便迎来了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暗流汹涌的交锋。
北狄使团,在一个天色略显阴沉的上午,再次踏入了大夏的金銮殿。与上一次的倨傲试探不同,此番前来的正使,是一位面容精瘦、眼神闪烁的中年文官,自称阿史那·贺鲁,据说是北狄可汗麾下一位以狡黠善辩着称的谋臣。他身着北狄贵族礼服,姿态放得极低,一进殿便行了大礼,口称“求和”。
“尊敬的大夏皇帝陛下,”阿史那·贺鲁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谦卑,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前次误会,皆因我邦中宵小之辈挑唆,以至兵戈相见,伤了两国和气。我主可汗深感不安,特遣外臣前来,献上良驹百匹,皮革千张,珍珠十斛,以示歉意,并祈两国重修旧好,永息干戈。”
礼单由太监尖声唱出,东西算不得多么丰厚,但姿态确实做得很足。
龙椅之上,皇帝萧琰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可汗既有此心,朕心甚慰。然,狼牙崖畔,朕的将士血犹未干;太庙之前,尔等骑兵刀锋尚寒。一句‘误会’,些许贡品,便可轻描淡写,一笔勾销么?”
阿史那·贺鲁似乎早有准备,闻言并不惊慌,反而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陛下明鉴,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死伤在所难免。我北狄儿郎,亦折损颇多,可汗亦是心痛不已。如今我邦内,亦有诸多声音,认为连年征战,耗损国力,百姓困苦,实非长久之计。故而,可汗真心实意,愿与大夏缔结盟约,开放边市,互通有无,使两国百姓,皆能安居乐业。”
他话说得漂亮,殿中一些文臣闻言,已微微颔首,面露缓和之色。连年征战,国库吃紧,若能就此罢兵,休养生息,自然是好事。
然而,阿史那·贺鲁话锋悄然一转,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站在武将队列末尾、因奉仪身份特许列席的李凤瑶,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疑惑”:“只是……外臣来时,听闻大夏境内似乎亦不太平?更有传言,说上次太庙之战,大夏禁军精锐损失惨重,至今未能恢复元气?若果真如此,我主可汗虽有心和平,只怕……贵国边境防务空虚,届时若有其他部落见隙觊觎,恐非大夏之福啊。”
这话看似担忧,实则毒辣!一方面质疑大夏的军事实力,动摇谈判的底气;另一方面,又将北狄可能再次入侵的“责任”,隐隐推给了大夏的“防务空虚”,仿佛他们若再来犯,也是情有可原。
几位老成持重的武将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却一时未能找到最有力的言辞即刻反驳。
就在气氛微凝之际,一个清冽沉静的女声,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大殿中细微的嘈杂:
“使者多虑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凤瑶缓步出列,她今日未着宫装,仍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服,站在一群紫袍玉带的官员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
她目光平静地迎向阿史那·贺鲁那略显错愕的眼神,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使者消息似乎不太灵通,或是……听了些以讹传讹的谣言?”
不等对方回答,她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字字如钉:“我大夏禁军,经太庙一役,非但未曾伤筋动骨,反而借此实战,汰弱留强,操练新阵,战力更胜往昔。至于边境防务……”
她微微一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自信:“陛下圣明,早已未雨绸缪。不仅各边关守军兵精粮足,更于月前,新设‘凤瑶营’,专司选拔训练女子入营,习练弓马战阵之术。如今首批女兵已初成战力,其悍勇灵巧,犹在某些男兵之上。使者若是不信,他日有机会,可随我至京郊演武场一观。若北狄,或使者口中那些‘其他部落’……”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阿史那·贺鲁:“还想再试试大夏的兵锋是否利,城墙是否坚,我李凤瑶,以及我麾下凤瑶营全体将士,随时恭候!”
这一番话,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殿中炸开!不仅有力驳斥了对方的质疑,更是抛出了“女子军营”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保守的文臣,无不面露惊愕,交头接耳。就连龙椅上的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深思,但他并未出言打断。
阿史那·贺鲁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显然没料到会杀出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更没料到她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又气势逼人的话。女子当兵?闻所未闻!可看她的神态,又不似作伪。
李凤瑶却不等他消化这信息,紧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并非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军报附件,朗声道:“另外,关于上次太庙之战,俘获的北狄骑兵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包括主将秃发浑在内军官十一人,现皆押于天牢,名录在此。若可汗果有诚意求和,首要之事,便是将贵国与我大夏叛将吴奎勾结往来、泄露军机之同党,尽数交出,以显诚意!否则,空口白话,叫我大夏如何相信,尔等不是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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