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将慈宁宫偏殿映照得一片暖融。紫檀木桌上,一缕清烟自博山炉中袅袅升起,散发出宁神的檀香。然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太后,脸色却并非如这香气般平和。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宫装,鬓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简单的珠翠,通身的气度雍容华贵,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沉凝的目光,显露出她此刻不甚愉悦的心绪。
下首坐着的是林昭仪,生得柳眉杏眼,姿容秀丽,此刻正拿着绣帕,轻轻按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声音娇柔,带着七分委屈三分忧惧:
“太后娘娘,您是最重规矩的。不是臣妾多嘴,实在是那李奉仪……行事太过骇人。您瞧瞧,她一个奉仪,整日里不是舞刀弄枪,就是跟着七殿下抛头露面,昨夜……昨夜竟还闹出私自出宫、与人殴斗的事情来!这……这成何体统啊!”
她顿了顿,偷眼觑了下太后的神色,见太后并未打断,便又添油加醋道:“后宫姐妹们都议论纷纷,说这般行径,与市井泼妇何异?长此以往,只怕要带坏了宫闱风气,连累皇家声誉。臣妾实在是忧心忡忡,这才不得不来禀明太后,请太后娘娘做主,规劝一二。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当以贞静柔顺、琴棋书画为要……”
太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没有说话。她对李凤瑶并无恶感,甚至对其昨夜救护皇子、守护太庙之功有所耳闻,心底是存着一分赞赏的。但林昭仪的话,也确实戳中了她作为后宫之主、作为母亲的一些顾虑。李凤瑶的做派,的确与传统的后宫女子大相径庭,过于……耀眼,也过于不守常规。景腾(萧战)那孩子又对她如此上心,将来若真立为后妃,这般性情,恐非社稷之福。
“太后娘娘,李奉仪到了。”掌事宫女进来禀报。
“传她进来。”太后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的威严。
李凤瑶迈步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常服,并未过多装饰,只一根玉簪绾发,简洁利落。她步履稳健,身姿挺拔,行走间自带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飒爽之气。面对太后的审视,她从容不迫地行礼,动作标准,却隐隐透着一股军中汇报般的干脆。
“臣女李凤瑶,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吧。”太后声音平和,目光却带着打量,“林昭仪方才与哀家说起你,言你近日行事颇为……活跃。哀家也想听听,你对此有何看法?”
林昭仪在一旁,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李凤瑶站直身体,目光清澈,并无半分怯懦或惶恐。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后的问题,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上前两步,恭敬地奉上:
“太后娘娘,这是御膳房今早新制的桂花糕,用的是去岁存下的金桂,蜜糖也是上好的,松软香甜,最是易克化。臣女来时路过,闻着香气,想着太后或许喜欢,便斗胆带了些来,请您尝尝。”
这一下,不仅林昭仪愣住了,连太后也微微怔住。预想中的辩解、争执并未出现,对方竟不按常理出牌,奉上了点心?
那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混合着蜜糖的暖香顿时弥漫开来,冲淡了殿内原本沉凝的檀香,让人精神一振。糕点做得小巧可爱,色泽诱人。
太后看着那糕点,又看看李凤瑶坦然平静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取了一小块。入口果然松软香甜,又不腻人。
李凤瑶见她用了,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太后娘娘,林昭仪所言,臣女大致能猜到。无非是觉得臣女不够贞静,不够柔顺,不合宫中规矩。”
她语气一顿,转而说道:“只是臣女以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女子学些武艺,强身健体之余,关键时刻亦能护己护人。便如上次七殿下偶感风寒,高烧不退,太医们用药效果甚微,臣女用了军中流传的‘姜汤捂汗法’(注:此处她巧妙地将前世知识归于‘军中流传’),殿下第二日便见大好。可见,有些看似粗鄙的法子,未必无用。”
她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林昭仪,继续道:“琴棋书画陶冶性情,自是极好。但若论实用,能保家卫国、护卫君上的本事,难道就比弹琴跳舞低了一等吗?宫规教导女子柔顺,可若遇歹人、逢乱世,柔顺可能自保?可能护得住想护之人?”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没有尖锐的反驳,而是用事实和道理,将林昭仪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贞静柔顺”的理论拆解得体无完肤。尤其是提到救护萧战之事,更是让太后无法反驳。毕竟,儿子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吃着香甜的桂花糕,听着她这番有理有据、又带着几分“实在”意味的话语,心里的那点不快和疑虑,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是啊,这丫头虽然行事与众不同,但心是好的,本事也是真的。能救她的皇儿,能护卫太庙,光这一点,就比多少个只会弹琴绣花的强。
林昭仪见太后神色松动,心知不妙,急忙道:“太后,巧言令色!她这是强词夺理!后宫自有禁军护卫,何须她一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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