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铩羽而归的余波,并未在西院停留太久。无论是李凤瑶还是萧战,都深知与这些宫闱琐事相比,北狄与吴奎余党勾结的阴谋,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祭祀大典迫在眉睫,容不得半分懈怠。
养心殿内皇帝亲授的权柄,以及那套御批《孙子兵法》,如同炽热的烙印,催动着萧战。他与李凤瑶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北狄阴谋的深挖之中。那张从鎏金木盒夹层中发现的密信,虽然指明了“祭祀”、“镇国玺”等关键信息,但内容终究简略,许多细节语焉不详,如同雾里看花。
“仅凭此信,我们知其目的,却不知其具体计划、人手布置。”萧战指着摊在桌上的密信抄本,眉头紧锁,“北狄使者被我们软禁,但吴奎在朝中军中经营多年,其党羽绝不可能只有明面上那几个。必有暗线尚未浮出水面。”
李凤瑶的目光则落在密信末尾那几个看似随意的墨点,以及信纸边缘一处极不起眼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硌压过的细微痕迹上。“信使传递密信,往往会有备用的联系方式和确认信号。吴奎与北狄勾结非一日之功,必然有相对固定的联络渠道和藏匿信息的地点。”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几个墨点上,“这些……不像是无意滴落,倒像是某种标记。”
她沉吟片刻,忽然抬眼看向萧战:“殿下可还记得,我们之前清查吴奎府邸时,有一个负责往城外运送杂物的老管家,在吴奎下狱后便不知所踪?”
萧战眼神一凛:“记得!当时只当他卷了细软逃了,并未深究。”
“或许,他并非单纯逃亡。”李凤瑶目光锐利,“一个管家,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可能性不大,但负责杂物运送,却有可能利用职务之便,传递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或者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络点。”
这个线索如同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萧战立刻动用手中权限,调阅了当初查抄吴府的人员档案和城门出入记录,很快锁定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城西二十里外,有一座荒废多年的山神庙,据说吴奎发迹前,其母曾去那里上过香,吴奎每年也会派人去简单修缮,以示“孝心”。而在吴奎下狱前三日,那名失踪的老管家,曾以“运送修缮物料”为由,出城去过一次。
事不宜迟!两人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前往查探。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调动大队人马。萧战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袍,用玉冠束起的长发也改用了同色的布带,虽难掩贵气,但混入市井已不那么扎眼。李凤瑶则是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墨发高束,未戴任何钗环,面上还蒙了一层同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两人扮作结伴出游的寻常富家子弟与女伴,只带了四名同样扮作家丁、身手最好的心腹侍卫,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出了京城,朝着城西那座荒山而去。
秋日山道,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马蹄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越往山里走,越是荒凉,人烟罕至。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座破败不堪、墙垣倾颓的山神庙,出现在半山腰的密林之中。庙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朽坏的木纹,门楣上“山神庙”三个字也模糊难辨。
示意侍卫们在庙外隐蔽处警戒,萧战与李凤瑶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潜至庙墙之下。庙内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呜咽,如同鬼泣。
李凤瑶侧耳倾听片刻,对萧战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两人身形一展,如同狸猫般轻巧地翻过齐腰高的断墙,落入院内。
院内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正殿的屋顶塌了大半,阳光透过窟窿照射下来,在布满灰尘和鸟粪的神像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
两人分工明确,萧战警惕地守在殿门口,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而李凤瑶则如同一道蓝色的影子,在殿内迅速而仔细地搜查起来。她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角落——倾倒的供桌下,碎裂的蒲团里,斑驳的壁画后……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正殿主梁与侧壁交接的阴影处。那里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但在蛛网的掩盖下,似乎有一个颜色与周围朽木略有不同的凸起物。她足尖轻轻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单手在梁上一搭,便稳住了身形,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厚厚的蛛网。
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陈旧木盒,被巧妙地卡在梁柱的榫卯缝隙之中,若非极其仔细地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李凤瑶心中一动,小心地将木盒取出,轻盈落地。
萧战立刻凑了过来。木盒没有上锁,李凤瑶轻轻掀开盒盖。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厚厚一叠信笺,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牛皮纸。
她拿起那张牛皮纸,展开。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混合,清晰地绘制着一幅路线图——皇宫的部分区域被放大标注,其中,祭祀时太子前往太庙所必经的一处宫墙角门,被用醒目的朱砂圈了出来,旁边还用北狄文字标注着一个小字,萧战不认得,但李凤瑶前世与北狄交锋多年,一眼便认出,那是“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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