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偏院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偷眼打量这边的厨役和太监都屏住了呼吸。王管事那副谄媚到近乎卑微的姿态,与片刻前的倨傲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同一出拙劣的滑稽戏。
李凤瑶并未理会周遭那些或惊诧、或同情、或暗自咂舌的目光。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王管事,直到他额角的冷汗都快汇聚成流,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定论感:
“王管事既然说是误会,那便最好是误会。” 她伸手,从春桃手中接过那个崭新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食盒,指尖甚至没有碰到王管事那微微颤抖的手,“宫规森严,份例明晰。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出这等‘记性不好’的差错。否则,下次或许就不只是对质这般简单了。”
她没有说什么具体的威胁,但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透出的冷意,让王管事脊背发凉,连声应道:“是是是!秀女教诲的是!老奴一定谨记!绝不敢再犯!”
李凤瑶不再多言,提着食盒,转身便走。春桃赶紧跟上,小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兴奋,走路都带着风。
主仆二人穿过偏院,将身后那片复杂的目光和压抑的寂静抛在脑后。直到走出老远,春桃才忍不住压低声音,雀跃道:“姑娘!您看见没?那王管事的脸都吓白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克扣咱们的伙食!”
李凤瑶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淡淡道:“小人畏威而不怀德。今日不过是借势压他,并非长久之计。归根结底,还需自身立得住。” 她很清楚,王管事的服软,更多是源于对七皇子萧景腾的忌惮。一旦这“势”有所动摇,或者有更大的利益诱惑,类似的事情必然还会发生。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依旧难掩高兴:“反正今天咱们赢了!姑娘您刚才真是太有气势了!几句话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回到西院厢房,食盒里的早膳尚且温软。白粥糯香,包子馅足,小菜爽口,与之前那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和冷硬馒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李凤瑶细嚼慢咽,将这些食物尽数吃完。她需要这些能量来支撑这具身体,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用过早膳,她让春桃将食盒送还膳房,并特意叮嘱:“送去便是,不必多言。”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春桃离去后,李凤瑶闩上房门,再次将那个藏着秘密的樟木箱子拖到房间中央。阳光透过窗纸,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她盘腿坐在箱前,神情专注而凝重。
打开箱子,略过那些寻常衣物和琐碎物品,她直接取出了那个紫檀木盒。小心地打开盒盖,那几块暗沉的铁片静静地躺在丝绸衬垫上。她拿起那块刻有模糊“吴”字的碎片,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刻痕。
吴奎……这个名字如同毒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头。这铁片,是唯一的实物线索。它到底是什么?来自何处?
她仔细审视着铁片的断口,粗糙不平,像是被巨力强行破坏的。材质似乎是某种制式的铸铁,边缘有细微的卷边,隐约能看到一点残留的纹路,但磨损太严重,难以辨认。这像是一块令牌或者信符的残片?如果是,那它原本属于谁?又为何会碎裂,并出现在原主李凤瑶的箱子里?
原主的记忆碎片中,关于父亲李崇文的案子,只有“通敌”这个模糊的指控和家破人亡的惨状,并无具体细节。而这铁片,显然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她尝试将几块碎片拼凑起来,但碎片太少,缺口太大,根本无法还原原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吴”字。
“需要查证这铁片的来历……” 李凤瑶喃喃自语。可是,如何去查?她身处深宫,接触不到外界的档案卷宗,甚至连打听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萧景腾……一个名字跃入脑海。他是皇子,或许有办法接触到一些东西。但他值得信任吗?他的帮助,代价又是什么?
正在她凝神思索之际,外间传来了春桃送还食盒回来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姑娘!姑娘!” 春桃推开房门,脸上带着一丝未褪的兴奋和新的好奇,“我刚才去还食盒,听到膳房那两个小太监在偷偷议论呢!”
“哦?议论什么?” 李凤瑶不动声色地将紫檀木盒合上,放回箱中。
“他们说起朝里的事!” 春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说咱们大夏的镇国大将军,好像……也姓吴!”
李凤瑶正准备合上箱盖的手,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
镇国大将军……姓吴?!
难道……难道是吴奎?!那个叛徒,不仅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大夏的镇国大将军?!
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混合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瞬间席卷了李凤瑶的全身!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父亲的冤案,自己的死亡,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个害得三万将士血染雁门、害得她跳崖身亡的叛徒,竟然享受着泼天的富贵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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