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锡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他虽落魄,但爱新觉罗家的血脉,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仪,在激愤之下,竟是显露无遗。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官府?哪个官府?大清律例,可有强掳民女为‘药鼎’这一条?尔等在此荼毒百姓,形同匪类,还敢妄称官府!”
王巡检被他气势所慑,站起身,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本官乃朝廷委任的巡检,奉命在此办差!你……你到底是何人?”
溥锡尚未答话,一旁的陈继祖忍不住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是醇王府的溥锡贝子!你们这些狗官,还不跪下!”
“醇王府?贝子爷?”王巡检和钱管事都吓了一跳。这穷乡僻壤,怎么会冒出个皇亲国戚来?尤其是钱管事,他是知道京城里风云变幻的,几位王爷如今自身难保,这落魄贝子……
钱管事眼珠一转,脸上堆起假笑,从凉棚下走出来,拱了拱手:“哟,原来是贝子爷驾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贝子爷,如今这世道,王府的招牌……嘿嘿。周秘书长奉的是袁宫保的钧旨,在此办理军国要务。您老人家金枝玉叶,何必来趟这浑水?不如行个方便,您走您的阳关道……”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溥锡气得浑身发抖,他何曾受过这等市井小人的挤兑。可现实如冷水浇头,他如今确实只是个空有名头的落魄宗室。
就在僵持之际,一直沉默的云中君忽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贫道云中子,与明镜禅师途经此地,见此间百姓苦于怪病,于心不忍。尔等所言‘星殒之毒’,贫道或可化解。何必徒造杀孽,以人命为草芥?”
“化解?”钱管事和王巡检都将信将疑地看着这老道。
明镜法师也上前一步,朗声道:“佛法慈悲,普度众生。这满镇病苦,皆是业障。官家若信得过老衲,容我等施药救人,积些功德,或可平息天怒,于官家所求之事,未必没有裨益。”
一个道人,一个和尚,气度超然,言语中似乎别有深意。钱管事心里盘算,周秘书长确实急需懂得化解这“星殒之毒”的高人,若这两人真有些本事,倒也是功劳一件。至于这落魄贝子,暂且不去招惹。
他脸上立刻换了副面孔,笑道:“原来是有道高僧和仙长!失敬失敬!若能化解此毒,那是天大的功德!周大人定然重重有赏!”他转头对王巡检使了个眼色,“王大人,先把人都散了吧。请几位高人到巡检司衙门叙话。”
兵丁们松开了那些女子,妇人们如蒙大赦,搀扶着散去,看向云中君等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与祈求。
雷万钧趁机低声道:“矿脉……需得亲眼看看那原石,方能确定炼制之法。”
云中君微微颔首,对钱管事道:“贫道需先查看病患病情,并观那致病之源——‘星星铁’原石,方能对症下药。”
钱管事此刻只盼他们真能解决问题,忙不迭答应:“好说好说!矿石样本衙门里就有!仙长,法师,贝子爷,还有诸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钱管事和王巡检,朝着镇子中央那处还算齐整的巡检司衙门走去。青丫扶着韩老六,也远远跟着,眼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陈继祖走在最后,回头望了望那片死气沉沉的镇子,还有那群劫后余生、依旧惶恐无助的妇人,心头如同压着那块沉甸甸的“星星铁”。这星陨镇的谜团,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周秘书长炼那“九转还魂丹”究竟何为?袁宫保的身影在背后若隐若现,这牵扯到皇室、高官、军队的大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着他们,也向着这飘摇的江山,缓缓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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