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滞。咖啡馆昏黄的灯光下,楚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波纹里掺杂着愧疚、恐惧,以及一丝恳求。陈远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将这个危险的骗局彻底抛在脑后。但楚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轻轻对“林”顾问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身,径直朝陈远走来。
她的步伐很稳,但紧握的手指出卖了内心的波澜。她没有给陈远质问的机会,抢先一步,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低语:“陈老师,别信他。但现在,请什么都别问,跟我回码头。”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不等陈远回应,她已经擦身而过,走向门口。陈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个卡座,“林”顾问已然不见踪影,如同鬼魅。他咬咬牙,跟了上去。他需要答案,而答案似乎就在这个看似柔弱的队医身上。
回到码头,那辆黑色商务车依然停在原地。楚瑶拉开车门,示意陈远进去。车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看来,我们的合作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林”顾问坐在里面,仿佛从未离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微笑,“看来楚医生有些话,想对我们双方说。”
楚瑶没有坐下,她站在车厢中间,目光直视着“林”顾问,又转向陈远,最终落在窗外那艘庞大的“青鸟号”上。“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林顾问,或者我该称呼您……代表‘董事会’的那位?您提供给陈老师的海图,是残缺的,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穿过‘云雾之锁’后的航道。”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用丝绸包裹的扁平物件。揭开丝绸,那是一块色泽温润的古玉,玉的表面,蚀刻着极其细微、与祖父笔记中同源的符号。“我家族世代行医,但也世代相传着一个秘密:我们是徐福船队中一名方士的后裔。这块玉,和一句祖训——‘当星辰归位,持玉者可辨真伪,可渡迷障’。”
她转向陈远,眼神诚恳而带着歉意:“陈老师,对不起。我接近您,最初的确是为了确认您手中的‘钥匙’。但我收到的警告,和您的一样。这个项目……它的目的可能远比探寻历史要复杂和危险。”她指了指那块古玉,“它不仅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个……验证器。我能感觉到,我们正在接近那个边界。‘林’顾问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也低估了前方的风险。”
“林”顾问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楚瑶:“楚医生,你的行为非常不专业,也违反了协议。”
“协议的前提是坦诚,”楚瑶毫不退缩,“你们试图操控一切,包括陈老师,把他纯粹当成一把‘钥匙’来使用。但这片海……它会吞噬掉所有自以为能掌控它的人。”
陈远看着楚瑶,看着她手中的古玉,心中翻江倒海。她的坦白,是将阴谋撕开了一个口子,但露出的却不是光明,而是更深的迷雾。
“够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对峙。是一直沉默的苏怀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靠在车门边,眼神如刀锋般扫过“林”顾问。“我只保证船和人的安全,”他说道,“如果信息不全,那就是送死。现在,要么共享所有情报,要么,我现在就走。”
苏怀舟的强硬态度成了一个意外的变数。他的专业能力和气场,显然是“林”顾问也必须倚重的。
“林”顾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重新露出了那种公式化的笑容:“看来,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信任。楚医生的担忧,我们可以理解。但请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一些信息的保留,只是出于必要的谨慎。”他看向陈远,“陈先生,你是最关键的一环。没有你,我们就算到达那个地方,也找不到入口。”
他打开一个手提箱,里面是一份厚厚的、带有“汉风集团绝密”字样的档案。“既然楚医生展示了诚意,那么,我们也表示一下。”
他取出一张放大的、细节极为清晰的卫星云图照片,指着其中一片区域:“根据你破译的密码和楚医生家族的提示,我们锁定了这片海域。但是,正如楚医生所言,常规手段无法穿透那片永恒的云雾,也就是海图中标注的‘云雾之锁’。我们缺少的,正是海图上那片最关键的区域——锁后面的‘空白’。”
陈远看着那张云图,那片区域的云层结构确实诡异,呈螺旋状聚集,中心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们不知道穿过它之后会遇到什么,那片‘空白’,需要你来填补。”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在自己设备里的林皓突然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不合理。”
他拿着平板电脑凑过来,上面显示着实时水文数据。“这片海域的水温、盐度、洋流流速,都与周边环境存在显着差异,就像一个……独立的系统。而且,那里的电磁背景噪声水平高得异常,足以干扰几乎所有电子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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