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了一个多钟头,柳树屯那熟悉的村口大柳树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林卫家没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到了村东头的三叔林建军家。
“三叔,在家吗?”
林卫家把车停在院门口,喊了一声。
“谁啊?卫家?”
三婶刘桂枝正坐在院子里剥着去年的干玉米棒子,看见林卫家,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快进来,你三叔去队部开会了,一会儿就回来。”
“三婶,我就不进去了。”
林卫家从车把上解下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
“这是我从县里弄的一点酱油渣子,挺咸的,炒菜的时候放一点,能省盐。您拿着吃。”
刘桂枝一听是酱油渣子,眼睛立马亮了。
这年头,盐是定量的,每人每月就那么几两,家里人口多的根本不够吃。
这酱油渣子虽然是下脚料,但那是正经黄豆发酵出来的,又咸又香,还有股子酱香味,拌在野菜糊糊里,那味道绝了。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
刘桂枝接过布包,手里沉甸甸的,估摸着得有一斤多,脸上笑开了花。
“卫家,还是你惦记着家里。你等着,三婶给你拿两个煮鸡蛋去,刚下的,热乎着呢。”
“不用了三婶,我得赶紧回家看我娘去。”
林卫家推辞了两句,骑上车就往自家院子走。
到了家门口,正好碰见父亲林建国背着一捆柴火从山上下来。
“爹!”
“卫家回来了。”
林建国把柴火卸在院墙根下,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露出了笑容。
“吃饭了没?”
“没呢,正赶着回来蹭娘做的饭。”
林卫家笑着把车推进院子。
王秀英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来。
“我就算着你今儿个准回来。快洗手,娘给你做了手擀面,虽然是杂面的,但劲道。”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子旁。
林卫家把那一大袋酱渣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娘,这是我在县酿造厂弄的酱渣,以后做饭不用省着盐了,拿这个代替,味儿还好。”
王秀英打开袋子,捏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咸得直皱眉,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嗯,是挺咸,还有股豆香味。这东西好,能下饭。”
她把袋子口扎紧,像是怕跑了味儿似的。
“回头我给你二爷爷、你大姑四姑她们都分点。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盐,这东西能救急。”
林建国端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吃得正香,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
“是该分分。咱家现在日子稍微好过点了,不能忘了亲戚。”
吃过饭,林卫家拿着那瓶特制的药酒,去了老宅。
爷爷林大山正坐在炕头上,就着窗户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在磨着他那把老烟袋锅的铜嘴。
“爷爷。”
“卫家来了。”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活儿,抬眼看了看孙子,眼神里透着慈祥。
“坐。”
林卫家在炕沿上坐下,把那瓶药酒拿了出来,放在小炕桌上。
“爷爷,这是我托人从外地弄来的药酒,专门治风湿骨痛的。说是加了人参和好几种名贵药材,您尝尝。”
林大山看了看那瓶酒,拧开盖子闻了闻。
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混着酒香扑鼻而来,没有那种劣质酒的冲鼻味,反倒是有种草木的清香。
“好酒!”
老爷子赞了一句,也没客气,直接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
酒液顺着喉咙下去,不像烧刀子那么辣,反倒是温温热热的。
紧接着胃里就升起一股暖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原本有些酸痛的老寒腰,似乎都松快了不少。
“这酒劲儿走得顺,是个好东西,比队里卫生所那个跌打酒强多了。”
林大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酒瓶盖好,宝贝似的收到了枕头边。
“爷爷,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
林卫家看老爷子心情不错,便开口说道,身子往前凑了凑。
“啥事?”
“我在县里,认识了一个酿造厂的科长。这人有点门路,就是身体不太好,一直想要这种能养身子的药酒。”
林卫家压低了声音,开始铺垫他的计划。
“我想着,咱们能不能自己在家里泡点药酒?
我那儿有些从山里收来的好药材,人参、枸杞、杜仲啥的都有。
要是能泡出这种药酒来,以后跟那些城里人打交道,这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林大山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烟袋锅装了一锅烟。
“你是想拿这个去送礼?走关系?”
“也不全是送礼。”林卫家解释道。
“现在这世道,钱有时候不顶用,但这能治病强身的东西,谁都稀罕。
手里有了这东西,咱们跟人办事、换东西,腰杆子也能硬一点。就像这次换酱油,就是靠这药酒开的路。”
林大山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青雾。
“你这想法是对的。这年头,人命比啥都金贵,能保命养身的东西,那就是硬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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