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梦与醒从不是割裂的岸,当掌心接住千年的温润,便懂了:有些指引藏在时光褶皱里,有些相遇不是偶然 —— 是一块玉、一只狐,替万古岁月,等一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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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澄澈如洗是个难得好天气。廷玉收拾好香烛纸钱林筱黛在干娘帮衬下也备齐简单祭品。提前用过午饭廷玉用背篓负着所有物事手持长柄镰刀在前开路披荆斩棘林筱黛落后两三步默默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行在熟悉又陌生山路上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倒似一对回娘家小夫妻。廷玉偷偷打量她日渐窈窕背影心头莫名一跳竟荒唐想:若她背上再驮个咿呀学语娃娃便更像那歌曲里唱“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了。旋即又暗自啐一口压下不合时宜念头。这趟也算是筱黛回她“娘家”了吧?只是她那生身父母和养父母老屋早已无人居住院里荒草没膝凄凉破败。有娘的地方才是家而今林筱黛已是真正无家可归。思及此廷玉心头像被细密针尖轻轻扎了一下泛起微微刺痛。
林筱黛爹娘合葬在藏仙山麓一处唤作茅草坡的阳坡上已邻近穿青人寨子。立于坟前可遥遥望见对面穿青人那些依山而建颇具特色屋舍。那里据说也是筱黛亲生父母原本故里。此地荒僻人迹罕至平日里她一个姑娘家断然不敢独自前来。
金色阳光将山野染上一片温暖色调行至筱黛父母那荒草萋萋坟前。廷玉自去旁边较为平坦草地躺下仰观流云过隙耳畔是山风吹过松林呜咽。林筱黛则熟练摆好祭品点香虔诚叩首焚化纸钱洒水饭又执一小根木棍小心拨弄燃烧火堆防止调皮山风将火星卷到干燥茅草上引发燎原山火。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亲人进行一场无声交流。
廷玉四仰八叉躺在茅草坡柔软草甸上身下青草带着阳光余温散发出好闻清香。阳光透过薄薄眼睑将天地染成一片温暖橘红色混沌。远处林筱黛祭奠父母低低祝祷声与纸钱燃烧发出“噼啪”轻响混合着山风吟唱恍若来自另一个遥远空灵世界不真切却又丝丝缕缕钻进他耳朵。连日来高考压力对前途迷茫以及山野特有带着草木气息宁谧交织成一张柔软巨大网轻柔将他拖入半梦半醒意识朦胧混沌边界。
就在这恍惚之间一抹极其炫目纯粹到不容置疑白色毫无征兆霸道撞入他视野边际。
那是一只狐狸。
通体雪也似白不染半点杂色毛皮在斜阳下流淌着绸缎般光泽。它非寻常山野间那般机警畏人生灵只静立在离他数步之遥坟茔旁默然凝视着他。那双狭长眸子非但无野兽凶戾反澄澈如两汪深秋寒潭内里映着天光云影更映着他自己略显错愕倒影。最奇是它那神态带着拟人化似笑非笑审视仿佛一位饱经沧桑智者偶然驻足端详着一个有趣后生。
嘿这倒稀奇了......廷玉迷迷糊糊想周家寨周边狐狸多是赤褐或灰黄白狐......只听老辈人讲古时提过说是通了灵性等闲不现于人前。莫不是我白日做梦看《聊斋》看入魔了?
他用力眨眨眼欲驱散这幻象。可那白狐非但未消失反轻盈向前踱两步蓬松长尾优雅一甩回首又望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随我来。
一种难以言喻冲动如同地底潜行暗流猝然在他心底涌动。是少年人天生好奇心?是对这超常现象本能探究?抑或是冥冥中某种早已注定牵引?他说不清。他只下意识瞥向林筱黛方向见她仍专注于祭奠未察觉此间异状。他悄悄撑起身子压低声音像怕惊扰了这山间精魄又似自语:
喂小家伙你要带我去何处?
那白狐仿佛真能听懂人言竟微微颔首旋即转身不疾不徐朝着茅草坡更深更幽僻山洼行去。它的步态看似悠闲速度却奇快四只雪爪踏在青草落叶上竟悄无声息宛如一道流动月华。
廷玉不及细想拔腿便追。这一追一逐便在那起伏山峦间展开。
起初廷玉尚存几分较量之心。他自诩是山里长大娃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脚力远胜寻常同龄人。可很快他便发觉自己错了且错得离谱。那白狐行进路线诡谲莫测时而钻入一片密不透风灌木丛枝叶自动分开为它让路待廷玉气喘吁吁跟上却已被划拉一脸露水蛛网;时而跃上一段陡峭岩壁身形几个起落便至顶端廷玉却需手足并用狼狈不堪攀爬。
距离被巧妙控制在若即若离之间。他快白狐也快;他慢下来喘息白狐便也驻足甚或还会好整以暇蹲坐于前方某块青石上伸出粉嫩舌慢条斯理舔舐前爪绒毛那姿态俨然是位耐心极佳导师在等候一个资质尚可但体力不济学生。
好家伙......你这哪里是引路分明是溜我玩儿呢!廷玉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不知名野草上。他想起寨子里老人常说狐仙戏人故事心头不由打起鼓来。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
仿佛是看穿了他瞬间怯意那白狐忽然回首冲他龇了龇牙。那绝非猛兽威慑狰狞而是一个极其生动带着三分戏谑七分鼓励——鬼脸。不错正是鬼脸!廷玉几乎不敢信自己眼睛。那灵动表情瞬间冲散了他心头刚凝聚阴霾取而代之是一种哭笑不得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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