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坐在尘里村老槐树下,指尖捏着那片已变得半透明的真意叶时,叶面上突然渗出一滴露——不是尘里的晨露,也不是万源的潮珠,是带着“空感”的清露,滴在掌心,竟化作一缕极细的“无界丝”,丝上没有任何纹路,却能映出之前所有境的影:归一潭的菱、心墟潭的芦、万源潭的荷,还有尘里村的麦,都在丝上轻轻晃动,像一幅流动的画。
“这是‘无界的引’。”老妇人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根刚从槐树上折下的枯枝,枯枝上没有芽,却缠着一缕和无界丝一样的清露,“之前你懂了‘真意是实在’,现在要懂‘无界是不执’——执于境,就困于形;执于真,就缚于念;只有不执于‘有’,才能见着‘无’里的归真。”
无界丝突然动了,牵着小药的指尖往村外飘,飘向那片之前被真意光滋养过的“共生田”。田里的麦子已经成熟,麦穗上结的不是普通的麦粒,是一颗颗小小的“境珠”:有的映着归极境的火山,有的照着太无界的星流,有的裹着通玄境的魂雾,还有的盛着尘里村的炊烟。可奇怪的是,这些境珠混在一起,没有边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一团揉碎了又重新捏合的光。
“别碰它们。”老妇人拦住要伸手去摘境珠的小药,“这些不是‘境的果’,是‘执的影’——你要是觉得‘这是归极的珠,那是太无的珠’,就又落了执。”她捡起一颗落在地上的境珠,珠在她掌心慢慢化开,变成一缕清露,“你看,境本就是‘无定形’的,是人心给它安了名,定了形,才分了彼此。”
顺着无界丝的牵引,小药走到共生田尽头,那里有一口之前从未见过的“无界井”,井口没有石栏,就只是一圈湿润的土,井里的水不是清的,也不是浊的,是“空的”——往井里看,能看见归极境的炉工在井水里添柴,太无界的星匠在井水里磨石,通玄境的魂灵在井水里编草虫,尘里村的人在井水里磨豆腐,所有的影都在井里动,却互不干扰,像一幅没有边框的长卷。
“这井照的不是境,是‘心的无界’。”老妇人往井里丢了一颗普通的石子,石子落水没有声响,却在水面漾开无数涟漪,每个涟漪里都是一个“无界的样”:归极的火山不再是山,是一缕暖;太无的星不再是星,是一缕亮;通玄的魂不再是魂,是一缕柔;尘里的麦不再是麦,是一缕香——这些“缕”混在一起,没有名字,没有形状,却比任何有界的境都更真切。
正看着,井里的影突然乱了:归极的炉工不再添柴,开始往井里扔火山石,说“要让井里只有归极的暖”;太无的星匠不再磨石,开始往井里撒星砂,说“要让井里只有太无的亮”;通玄的魂灵不再编草虫,开始往井里吹魂雾,说“要让井里只有通玄的柔”;尘里的人不再磨豆腐,开始往井里倒麦糠,说“要让井里只有尘里的香”。井里的水慢慢变得浑浊,那些“缕”开始互相冲撞,最后竟凝成一团灰色的“执块”,沉在井底。
“是‘执念雾’来了。”老妇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指着远处的天空,只见一团带着彩色纹路的雾正往这边飘,雾里裹着无数细小的“执念”:“归极的暖才是真暖”“太无的亮才是真亮”“通玄的柔才是真柔”“尘里的香才是真香”……这些执念落在共生田的麦穗上,原本混在一起的境珠开始互相排斥,有的裂开,有的发黑。
小药想起掌心的无界丝,他试着将丝往执念雾里送,丝触到雾的瞬间,雾里传来“嗡”的一声,像无数细小的玻璃在碰撞。丝上的清露落在雾里,雾中的执念开始慢慢松动:“归极的暖是暖,太无的亮也是暖”“太无的亮是亮,通玄的柔也是亮”“通玄的柔是柔,尘里的香也是柔”“尘里的香是香,归极的暖也是香”……这些念头像涟漪一样扩散,雾的颜色开始变浅。
可执念雾太大了,无界丝很快就变得黯淡,雾还在往井里飘,井底的执块越来越大,井里的影更乱了:归极的炉工和太无的星匠吵了起来,一个说“火比星暖”,一个说“星比火亮”;通玄的魂灵和尘里的人争了起来,一个说“魂比人柔”,一个说“人比魂真”。
“得找到‘无界根’才行。”老妇人拉着小药往井边跑,井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凹痕,凹痕里嵌着一颗发暗的“无界珠”,珠上缠着无数彩色的丝,每根丝都对应着一种执念,“无界根不是‘无’,是‘容’——容得下归极的暖,也容得下太无的亮;容得下通玄的柔,也容得下尘里的香;容得下所有的‘有’,才见得着最后的‘无’。”
小药伸手去摸无界珠,指尖的无界丝突然亮了,丝上的清露渗进珠里,珠上的执念丝开始慢慢松开。他想起之前在各境的经历:在归一镇,菱翁说“归一不是和,是帮”;在心墟镇,芦翁说“心墟不是柔,是暖”;在万源镇,荷翁说“万源不是幽,是实”;在尘里村,老妇人说“真意不是厉害,是实在”——这些话里,从来都没有“只有我才对”,只有“我也可以,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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