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阳光洒满西州城时,姜瑶正在重建的商栈前立碑。石碑正面刻着“丝路通衢”四个大字,背面用汉文、佉卢文、波斯文刻着所有在商道上牺牲者的名字,老驼客儿子的名字旁,画着朵小小的苜蓿花。
苏明远带着各国商人赶来祝贺。波斯的老掌柜献上幅新绘制的《西域商道详图》,上面用金线标出从长安到巴格达的所有水源;吐蕃的堪布带来大昭寺的佛舍利,镶嵌在商栈的门楣上;于阗的玉匠雕刻了尊张骞与玄奘的合像,底座刻着“以信为路,以义为商”。
姜瑶站在商栈的顶楼,望着西去的驼队。老驼客的铜铃在风沙里叮当作响,经卷的梵音与商队的吆喝混在一起,像首跨越千年的歌。她想起父亲札记最后那句话:“商道的尽头不是疆域,是人心的疆域。”
赵珩的信从长安送来时,商栈的账簿正好记满第一百页。信里夹着片长安的梧桐叶,叶脉间写着:“朕已命人在西域开设三十所商校,教各族子弟算学与汉文。”信纸的背面,画着幅巴格达的大唐商栈草图,檐角的风铃与尼雅佛窟的铜铃一模一样。
暮色降临时,姜瑶将《天下商道图》铺在商栈的正厅。来自西域、东海、雪域的商人,用各自的文字在图上签下名字,笔尖的墨汁混在一起,在羊皮卷上晕出片深褐色,像块凝固的琥珀。
许多年后,赵瑶公主沿着丝路西行,在西州的商栈里发现了本《丝路札记》,最后一页是姜瑶的笔迹:“所谓丝路,不是黄沙铺就的路,是人心铺就的路。当驼铃响过沙漠,当船笛越过海洋,当经幡拂过雪山,不同的心灵就会在风中相遇,开出天下共有的花。”
窗外的驼队又出发了,铃铛声、蹄声、欢笑声顺着商道传向远方,传向每个等待着相遇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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