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时节,雁门关外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守城的士兵发现雪地里倒着一队商旅,羊皮袄上沾着暗红的血渍,为首的老者怀里紧紧揣着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张烧焦的舆图,残页上用朱笔写着“金山”二字。
消息传到长安时,姜瑶正在批改国子监女学的策论。有个北疆出身的学生在文中写道:“金山的铁矿是北疆命脉,若被突厥夺去,不出三年,必举兵南下。”她忽然想起赵珩昨日翻查的军报——突厥的毗伽可汗近期频频调动部落,似在密谋袭扰边境。
御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赵珩铺开北疆舆图,手指沿着长城的烽燧一路向西:“雁门关到金山有七座戍堡,去年冬天都报过缺粮。”他指着舆图边缘的小字,“这里记载着贞观年间的‘屯垦制’,让士兵与牧民共耕土地,秋收后按比例分粮。”
姜瑶取来《天下民生录》的北疆卷,其中收录着卫凛当年的戍边笔记:“金山脚下的牧民多是回纥分支,与突厥素有嫌隙。若能重启屯垦,既能解决粮草问题,又能联合部族共守边疆。”
话音刚落,禁军统领匆匆来报,说雁门关守将派人送来密信。信是用炭笔写在羊皮上的,字迹潦草却急切:“突厥借狩猎之名集结五万骑兵,似要夺取金山铁矿。商旅中的老者是回纥族长,临终前说铁矿附近有座废弃的粮仓,藏着当年屯垦的粮种。”
“粮种……”赵珩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架上抽出本泛黄的农书,“这里记载着一种‘雪麦’,能在北疆的冻土上生长,是当年卫凛带人培育的。”他看向姜瑶,“必须派人去金山,赶在突厥之前找到粮种,联合回纥部族。”
姜瑶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黑风口”——那里是通往金山的必经之路,常年刮着能掀翻马车的狂风。“我去吧。”她语气坚定,“国子监女学有个叫乌兰的学生,是回纥族长的女儿,熟悉北疆地形。”
赵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黑风口的风刀能刮掉皮肉,你……”
“当年父亲能在雪山寻药,我为何不能去北疆送粮种?”姜瑶从匣子里取出枚狼形玉佩,“这是乌兰父亲送的信物,说能号令回纥各部。”她忽然笑了,“再说,我还带了阿芷新制的冻疮膏,据说能抵挡住零下三十度的严寒。”
三日后,一支由两百名玄甲军护卫的队伍从长安出发。乌兰穿着回纥的狐裘长袍,腰间挂着银质的狼牙配饰,看到姜瑶的驼队时,突然翻身下马跪拜:“家父常说,姜家的药能治百病,如今看来,还能救北疆的百姓。”
姜瑶扶起她,指着驼背上的木箱:“这里有雪麦种和《农桑要术》的雕版,还有林悦她们翻译的西域农具图。”她忽然压低声音,“密信里说粮仓有机关,需要回纥的‘星图钥’才能打开,你知道在哪吗?”
乌兰从发髻上拔下支银簪,簪头的北斗七星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便是星图钥,家父说当年与卫将军约定,若遇危难,便用它开启粮仓。”
队伍行至代州时,遇到了北疆最大的商队“聚通号”。东家是个瘸腿的老兵,见到姜瑶的兰草旗,突然扯开裤腿——膝盖上的伤疤像条蜈蚣,“这是当年跟着卫将军守戍堡时留下的。”他指着商队的货物,“都是御寒的毡毯和治冻伤的药材,本想送到金山,却被突厥的游骑拦在了半路。”
老兵说,突厥最近在黑风口设了关卡,严查过往行人,尤其盯着带书籍和种子的队伍。“他们怕我们教会牧民耕种,”他啐了口唾沫,“去年冬天,有个回纥部落试着种麦,收了百石粮食,结果被突厥烧了麦场。”
姜瑶让老兵加入队伍,将雕版和种子混在毡毯里。乌兰则教大家说回纥话,学突厥的礼节:“遇到盘查就说我们是去跟突厥做皮毛生意的,我扮成你的侍女,保管能混过去。”
出发前夜,姜瑶在灯下翻看卫凛的笔记,其中一页画着粮仓的剖面图,标注着“星图钥需对正北斗第七星方能开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北疆的星空。
黑风口的风果然名不虚传。队伍刚进入峡谷,狂风就卷着雪粒呼啸而来,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乌兰用狐裘裹住头,指着两侧的山壁:“这里的石头会掉下来,去年有队商队被埋在了下面。”
玄甲军统领立刻让人用毡毯盖住驼队,自己带着士兵清理松动的石块。姜瑶则打开老兵给的“风镜”——用西域的琉璃制成,能挡住风雪。透过镜片,她看到远处的雪地上有串马蹄印,蹄子的形状比中原的马要宽大,是突厥的战马。
“加快速度!”她对乌兰说,“突厥的游骑可能就在附近。”
话音未落,峡谷深处传来狼嗥般的呼哨。乌兰脸色骤变:“是突厥的‘狼牙队’,他们用狼嗥传递信号!”她突然扯下头上的银簪,将星图钥塞进姜瑶的袖中,“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种子去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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