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文……姜瑶捏着那张纸,指节都在打颤。那一年,她母亲刚去世,她大病一场,王氏只给她请了个江湖郎中,开了几副没用的草药。原来那时,连她救命的钱,都被人这样克扣着。
“三姑娘倒是清闲,躲在这里偷懒?” 周瑞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吓了姜瑶一跳。她慌忙把纸塞进袖袋,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不敢,这就回去。” 她说着,快步走出库房。
回到账房,王启年让她帮忙研墨。姜瑶低着头,慢慢研磨,鼻尖萦绕着墨香,心里却翻江倒海。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瑶儿,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攒下什么家业”;想起自己冬天穿不上棉衣,冻得整夜睡不着;想起刘妈偷偷塞给她的窝头,说“姑娘,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这些年受的苦,原来不只是命不好,更是有人在背后,一点一点地吸着她的血,踩着她的骨,还装作是给了她天大的恩惠。
“磨好了就放着吧,去把那本新账抄一遍。” 王启年指了指案上的账簿,上面记着这月各房的采买支出。姜瑶走过去,拿起毛笔,指尖却还在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手里只有一张废纸,就算拿出去,王氏也能轻易赖掉,反倒会打草惊蛇。她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抄到一半,姜瑶瞥见周瑞偷偷往王启年的茶碗里吐了口唾沫,心里一阵恶心,却也记下了这一笔。她知道,这账房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傍晚时分,账房的活计快干完了。姜瑶收拾着笔墨,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启年把一本旧账放进了抽屉,那账本的封皮,跟她上午看到的“嘉庆三年”那本很像。
她心里有了个主意。
“先生,” 她鼓起勇气开口,“我能不能……借张废纸?回去练字。” 她知道自己的字难看,可这是眼下能想到的、最自然的借口。
王启年看了她一眼,从废纸堆里抽出一张递给她:“别耽误了明日干活。”
“谢先生。” 姜瑶接过纸,心里却在盘算着。她假装收拾东西,趁周瑞去门口张望的功夫,飞快地从袖袋里掏出炭笔——那是她用烧剩的木炭削的,一直藏在靴子里。
她趴在案上,借着抄账的机会,把上午看到的月例数字,还有那张废纸的内容,都偷偷记在了那张干净的纸上。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周瑞就转了回来,她慌忙把纸折好,塞进怀里。
“三姑娘,该走了,厨房的门快关了。” 周瑞催促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姜瑶点点头,拿起抹布往外走。经过王启年身边时,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谢谢先生。” 她不知道老头是不是故意帮她,可这份情,她记下了。
王启年没说话,只是拿起那本新账,用朱笔在上面圈了个数字。姜瑶眼角一扫,看见那是“采买胭脂 五十两”,旁边写着“姜柔”的名字。
她心里了然,转身走出账房。
夜色已经漫了上来,侯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映着青砖地,像铺了一地碎金。姜瑶走在回冷院的路上,怀里的纸被她攥得发烫。
路过假山时,她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周瑞。他手里拿着根棍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三姑娘,跑什么呢?” 周瑞堵住她的路,“刚才在账房,你跟王先生说什么呢?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姜瑶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是来报复了。“我没有。” 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手悄悄摸向袖袋里的炭笔——那是她现在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
“没有?” 周瑞嗤笑一声,“我都看见了,你怀里藏着东西。拿出来看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举起了棍子。
姜瑶闭上眼睛,正准备硬拼,却听见“哎哟”一声。她睁开眼,看见周瑞被人踹了一脚,摔在地上。踹他的人,是个穿着灰衣的小厮,面生得很。
“周学徒,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小厮冷冷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狠劲。
周瑞爬起来,看清小厮的脸,脸色一白:“是……是林管事的人?” 他不敢再废话,瞪了姜瑶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小厮转向姜瑶,拱了拱手:“三姑娘,没事吧?”
姜瑶摇摇头:“多谢你。” 她看着眼前的小厮,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老太君院里的杂役,名叫石头,前几日给各房送过柴火。
“姑娘不必谢,是刘妈让我多照看你。” 石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刘妈给你的,趁热吃。”
姜瑶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她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在这侯府里,一点点善意,都像是寒冬里的炭火,能暖透人心。
“替我谢谢刘妈。” 她说着,把馒头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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