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翠儿都是一愣。柳氏挑眉:“你见过?在哪儿?”
“前几日给老侯爷送茶,路过芸姐姐的院子,”姜瑶慢悠悠地说,目光落在翠儿脸上,“见芸姐姐把这支簪子放在窗台上,当时翠儿姐姐也在旁边,还提醒芸姐姐‘窗边风大,小心簪子掉下去’呢。”
翠儿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慌乱:“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哦?或许是我记错了?”姜瑶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我明明记得,那日芸姐姐穿了件水红色的袄子,翠儿姐姐手里还拿着个描金的粉盒……难不成是我认错人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那日她确实见姜芸把簪子放在窗台,也确实见翠儿在旁边,但翠儿说没说那句话,她其实没听见。只是她看得清楚,翠儿当时的眼神一直在那簪子上打转,带着几分贪念。
翠儿的脸更白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柳氏何等精明,一看翠儿这模样,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她知道翠儿平日里手脚就不太干净,难不成真是这丫鬟搞的鬼,反倒嫁祸给了姜兰?
柳氏眼珠一转,若真是翠儿偷了东西,传出去,她这主母也面上无光。不如……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转向翠儿,厉声道:“翠儿!你老实说,这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夫人饶命!是……是奴婢一时糊涂……那日见大小姐的簪子好看,就想借来戴几天,谁料不小心弄丢了,怕被大小姐发现,就……就想找个由头遮掩过去,见兰姑娘好欺负,就……就把簪子藏到她枕下了……”
柳氏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翠儿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她抬脚踢了翠儿一下:“没用的东西!坏了府里的规矩,拖下去,杖二十,发去柴房干活!”
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把哭喊着的翠儿拖了下去。
柳氏这才转向姜兰,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起来吧。这次是我错怪你了,以后做事仔细些,别再让人抓住把柄。”说完,也没再看姜兰,转身进了屋。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姜兰还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柳氏的背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姜瑶走过去,伸手把她扶起来。姜兰的膝盖早就冻僵了,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姜瑶连忙扶住她。
“谢谢瑶姐姐……”姜兰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眼睛红红的,却不再哭了。
“傻丫头,以后遇到事,别光哭,得学着辩解。”姜瑶帮她拍掉身上的雪,从怀里把那个油纸包递过去,“给你。”
姜兰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圆圆的东西,红扑扑的,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是胭脂。
“这是……”
“我自己做的。”姜瑶笑了笑,“前几日捡了些落在地上的桃花瓣,晒干了,和着猪油捣了捣,能擦脸。”她怕姜兰嫌弃,又补充道,“虽然不如府里的胭脂好,但总比没有强,擦了能暖和些。”
这其实是她攒了半个月的猪油,又趁着去后花园干活的机会,捡了些被风吹落的桃花瓣,夜里在自己那小破屋里,就着微弱的油灯一点点捣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在侯府地位低,没资格用那些名贵的胭脂,做这个,不过是想着冬日里天气干燥,擦点油脂能护着点皮肤。
姜兰看着那块胭脂,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委屈,而是感动。她在这府里,自从姨娘走后,就再没人对她这么好。嫡母柳氏对她非打即骂,嫡姐姜芸更是把她当丫头使唤,连个笑脸都吝啬给。如今姜瑶却给了她一块亲手做的胭脂……
“姐姐……”姜兰哽咽着,把胭脂紧紧攥在手里,“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被欺负啊?”
姜瑶看着她冻得发紫的鼻尖,又看了看听竹院紧闭的屋门,那里隐隐传来柳氏和姜芸说笑的声音。她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姜兰的头,像个小大人似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只是她没说,那一天,需要自己去争,去抢,去拼尽全力,从这泥泞里,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姜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胭脂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着。那点温度,仿佛能透过布料,暖到心里去。
“姐姐,你快走吧,一会儿嫡母出来,看到你在这儿,又该生气了。”姜兰小声提醒道。
姜瑶点点头,捡起地上的木盆:“你也赶紧回屋吧,别冻着了。”
姜兰“嗯”了一声,看着姜瑶抱着木盆,一步步走出月洞门,背影在风雪里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韧劲。她摸了摸怀里的胭脂,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姜瑶抱着木盆往回走,风依旧刮得紧,但她心里却比刚才暖和了些。她想起姜兰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想起自己藏在枕下的那半本诗集,想起教书先生塞给她的那本《千字文》。
在这侯府里,像她们这样的庶女,就像是墙角的野草,任人践踏。可野草也有野草的活法,只要根还在,春风一吹,就能重新冒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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