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朱元璋、马皇后,以及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诸位皇子皆为之怔然。他们对《天人感应学说》不仅不陌生,反而颇为熟悉。此学说乃儒学重要组成部分,既是儒家讲师授课的重点,也是他们日常修习的内容。
燕长倾见众人神情,转身在黑板上挥毫书写,同时讲解道:《天人感应之说》的源头,可追溯至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时,甚至更早的周王朝时期!
《尚书·洪范》中早有记载:肃则时雨至,治则时阳现,明则时暖来,谋则时寒临,圣则时风顺。反之,狂则久雨,僭则久旱,豫则久热,急则久寒,蒙则久风。
此言君主施政态度可影响天象变化,实为天人感应思想之萌芽。
昔日孔子亦云:国逢大旱,岂非刑罚德政有失?遂劝诫国君修正刑德,以敬上天
孔子认为天人交感,君主百姓的善恶之行能上达天听,而天亦会以灾异祥瑞相应。故有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现妖孽之说。
由此衍生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以及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等至理名言......
讲台上,燕长倾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这些话语蕴含着天人感应的至理。
台下,朱元璋与马皇后并肩而坐,太子朱标和几位皇子朱樉、朱棡、朱棣都专注聆听。他们虽熟知董仲舒系统化的《天人感应学说》,却对其起源知之甚少。
燕长倾继续讲解:类似体现天人感应的论述,并非仅见于孔子之言。《春秋公羊传》中十六次明确记载此何以书?记灾也,更有三十二处指出此何以书?记异也
他举例道:大雩之载,何休注解认为旱灾是政教不施的征兆。墨子亦言:行善者天必福之,为恶者天必祸之,这种天罚观同样是天人感应的一种表现。
至汉武帝时,董仲舒以儒家学说为本,融合《公羊传》的灾异说与墨子的天罚理念,最终将其系统化、完善化,并赋予神话色彩,由此诞生了集大成的《天人感应学说》。
听闻此言,朱元璋夫妇与诸位皇子皆露讶色。他们从未想到,儒家推崇的这部经典竟融合了其他学派的精髓。那些经学讲师向来只强调这是董仲舒基于孔孟之道的独创。
短暂的惊诧后,众人随即了然。学术的发展本就该博采众长,何必拘泥于门户之见?
儒家学者刻意隐瞒《天人感应学说》融合《公羊传》灾异说与墨家天罚思想的事实,其根本目的在于巩固儒家学说的至高地位。
这种学术竞争中的选择性表述,实属常见现象。
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学说》包含两大核心要义:
其一为灾异谴告说。该理论指出灾异之根源,皆源于治国之失。若君王背离天道、不施仁政,上天便降下灾异以示惩戒。所谓天谴不悟,则威罚临之,强调自然灾害与统治者失德之间的必然联系。
其二为天人同类说。主张天含阴阳,人具阴阳,天地阴气动则人身阴气应;人身阴气起则天地阴气亦当相应。此说以为媒介,阐释阳主德泽,阴主刑杀的互动关系。更提出治世民和则天地化育万物,乱世民逆则天地生灾的感应机制。
通过这两大理论,董仲舒将塑造为至高神只,而天子作为天之子获得天命授权。所谓天子威能凌九霄,尊居九五之位,四海独尊,实则通过神化君权来强化统治,震慑叛逆。
这套学说不仅为君主 提供理论依据,更因儒家掌控舆论话语权,使儒学获得降龙之学的尊称。
......
燕长倾搁置粉笔,侧身展示写满学说渊源的黑板,默然注视朱元璋、马皇后及朱标等皇子,留予众人思索空间。
秦王朱樉呆立良久,难以置信地望向燕长倾:
莫非《天人感应学说》全是虚妄?!
他敏锐地察觉到燕长倾在剖析该学说起源时流露出的轻蔑。那份不屑分明在说——所谓天人感应,不过欺世之言!
可这与他多年认知截然相反。
燕长倾未置一词,径直走向窗前。他猛地推开窗棂,对着苍穹厉声喝道:
苍天!我乃汝祖!
老天爷!你是我孙辈!
有胆量就降雷劈我!
......
一连串 之语后,他从容返回讲台。
殿内众人——朱元璋、马皇后、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皆瞠目结舌。在这个敬畏天命的时代,越是尊贵者越不敢 上苍。燕长倾这番言行,令他们震撼不已。
若天人感应属实,燕长倾直视朱樉,方才那些悖逆之言,早该引来天罚。
可我依然安好。
请问这天人感应,究竟感应到了什么?
最直接的验证方式莫过于当面 苍天。若真遭雷殛,学说自证;若晴空如常,其伪立现。
朱樉面色挣扎,半晌才艰涩辩解:燕先生培育土豆活民千万,功德堪比圣人......
“圣人骂天几句,倒也无妨,故而苍天未曾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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