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文人出身的关先生也按捺不住,双眼发亮,腹中饥火中烧。
他顾不得礼节,冲到朱慕马前紧握缰绳:真有粮食?
朱慕郑重颔首:千真万确!
妙极!妙极!!关先生开怀大笑。
毛贵同样放声大笑,四周红巾军士卒也爆发阵阵笑声,远处不明就里的士兵们虽不知缘由,也跟着畅笑起来。
欢笑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山巅的刘福通与亲卫们伸长脖子张望,不解山下为何如此欢腾?
可不知不觉间,他们嘴角也扬起笑意。
欢乐果真会传染!
朱慕在关先生、毛贵引领下,带着黑旗军将士向山腰行进。
沿途尽是咧嘴傻笑的士兵。
他们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发笑。
或许,这是长久压抑情绪的一次释放吧!
望着这些伤痕累累却目光坚毅的战士,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与黑旗军,朱慕心头忽然沉重起来。
用他们作诱饵,是否太过分了?
他甩甩头驱散这个念头,内心却难以平静。
朱慕突然驻足,似要有所行动。
朱大帅?关先生不解地望着停步的统帅。
只见朱慕猛然转身,朝着脱脱大营方向振臂高呼:脱脱, 十八代祖宗!!!
刹那间万籁俱寂,继而爆发出震天响的哄笑。
脱脱, 十八代祖宗!!!朱慕再次怒吼,声震四野。
关先生与毛贵先是一怔,随即跟着呐喊起来。
常遇春拍着胡大海肩膀,咧着嘴加入怒吼。
追随这样的统帅——痛快!!!
转眼间,整座山头此起彼伏响起怒骂声。
黑旗军、红巾军,凡是能喘气的将士,齐声咆哮:脱脱, 十八代祖宗!!!
起初声音杂乱,渐渐汇成整齐划一的雷霆怒吼。
朱慕仰 吼:“脱脱,俺咒你祖宗十八代!!!”
刘福通紧随其后,声嘶力竭:“脱脱,俺要骂穿你祖坟!!!”
关先生振臂高呼:“脱脱, !!!”
漫山遍野的吼声汇成洪流,连暴雨都压不住这震天骂阵。
——
帅帐内,脱脱指尖一颤,茶盏坠地,波斯地毯洇开褐黄污迹。
雨幕滂沱,却浇不灭漫山遍野的辱骂。
深谙攻心之术的朱慕,一句乡野粗话便点燃全军士气,更激得脱脱暴跳如雷。
帐外,脱脱攥紧刀柄侧耳细听,脸上交织着惊愕与狂怒。他虽通汉话,却难以相信两淮土话竟恶毒至此——
“报!”探子滚鞍下马,喉头滚动,“山上逆贼齐声辱骂大帅……说您……说您……”
“说!”脱脱揪住探子前襟,目眦欲裂。
“他们咒您……祖坟冒黑烟……”
砰!探子被踹翻在地。脱脱抽刀欲斩,终是强压杀意:“滚!”
帐内霎时血光四溅,几名高丽婢女成了刀下冤魂。可这远远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
这个集文人清高与蒙将残暴于一身的统帅,此刻眼中寒芒刺骨。他望了望瓢泼大雨,漠然下令:
“全军集结,即刻攻山。”
染血的刀锋指向雨雾笼罩的山头。
——
此刻山顶上,朱慕正与刘福通低声密议。
朱慕猛然转头望向雨幕深处,隐约的号角声传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刘大帅,看来我押注押对了,官军果然冒雨来攻。他含笑对刘福通说道。
当真?
刘福通凝神细听却一无所获,困惑地望向朱慕。
朱慕并未多言,起身朝山下走去,这一仗,交给我黑旗军来打。
官军兵分三路:术虎率领的骑兵,王保保统领的铁骑,以及蒙古军中的高丽步兵营。
术虎军中,王太岁不断擦拭脸上雨水,口中咒骂天气,心里却在暗骂脱脱——先前阻拦出战,如今又强令进攻,简直反复无常!
高丽营更是怨声载道。这支三千人的步卒由千户金敏皓统领,此人面白高颧,生得一对细长眼。
王保保的骑兵紧随高丽营之后,虽听不懂前方的高丽语,但从语气判断绝非好话。
王保保素来瞧不上这支高丽轻步兵,视其为乌合之众,连汉军都不如。但金敏皓极擅谄媚,常献高丽婢女讨好脱脱及蒙古将领,王保保也得过几个,确实妙不可言。因此即便高丽营行军迟缓,他也未加斥责。
这金敏皓最是势利,对蒙古贵族极尽巴结,对汉将却横眉冷对。按他的说法:同为蒙古人鹰犬,自然要争宠。
将怂怂一窝,高丽营战力可想而知。先前战事中屡屡畏战,连脱脱都看不过眼,这次特意点名要其打头阵。
王保保暗自嗤笑,料定金敏皓必是佯攻即退。他乐得顺水推舟,正好借高丽人搪塞军令。
兵法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王保保本不赞成冒雨出兵,却不敢违抗军令,正好让高丽营当替罪羊。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对面贼寇竟主动杀了出来。
雨幕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唯独朱慕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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