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兵方阵闻令而动,并非弃械,而是反手抽出背后标枪。
“掷!”
待敌骑逼近二十步,傅友德猛然挥臂。
咻!咻!咻!
标枪破空而出,五十步内尚可穿甲,何况近在咫尺?官兵骑兵猝不及防,阵型密集,首轮标枪便毙伤三百余人。
前队大乱,后队冲势受阻。未及重整,第二波标枪已至——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接踵而来。
每名铁锤兵背负五支标枪,此刻尽数化作夺命飞虹。五轮齐射过后,官兵铁骑十不存一,旷野上尸骸遍野,标枪如林。
“杀!”
傅友德趁势率军冲阵,铁锤翻飞间,千骑官兵几近覆灭,仅数骑溃逃。
高台之上,脱脱面色骤变。
刘福通竟暗藏此等精兵?更令他震骇的是,对方甘愿暴露这张王牌,只为救援区区几支先锋残部!
脱脱心中五味杂陈,既钦佩刘福通的仗义,又恼恨他的鲁莽。
传令后军五千铁甲步兵转向,阻止敌军回收兵器,保持距离尾随即可。脱脱沉声下令。
既然叛军的投枪耗尽,只要阻断他们回收,这些重甲步兵便不足为惧。用五千精锐牵制,足以确保主战场不受干扰。至于叛军前锋的死活——
脱脱根本不在意。
傅友德正欲派人打扫战场,收集完好的标枪,忽见官兵大阵中分出一支五千人的方阵朝这边逼近。
估算距离后,他意识到若冒险回收标枪,很可能被敌军缠住。若被牵制在此,又如何驰援前锋?
军令状犹在眼前!
权衡再三,傅友德只得咬牙下令全军加速前进,与追兵拉开距离。
山头上,朱重八浑身是血,原本的钢刀早已卷刃,此刻正挥舞着一柄捡来的手戟拼杀。身边战友同样杀红了眼。
重八当心!
周德兴猛地将他扑倒。
终于,鸣金声响起,官兵再次撤退。
山下的王全旭脸色铁青。这座山头竟如此难攻,步兵已冲锋十一次仍未拿下。
看着疲惫不堪的撤退休整的士卒,他眉头紧锁:朱重八的部下莫非是铁打的?
官兵尚能轮换休整,山上守军却要连续作战十一次!
他哪里知道,这些饱受压迫的南方汉民为了求生能爆发出何等毅力。曾经他们忍辱偷生,如今为了活命,甘愿透支生命死战到底。
这矛盾吗?
一点也不!
朱重八瘫坐在地,一手驱赶嗜血的蝇虫,一手拖着名官兵将领的尸首挪向巨石。
朱重八将那官兵的头颅按在石上,盘腿而坐,握紧铁戟缓缓割开敌人的脖颈。
戟刃早已布满缺口,每一次切割都像在锯木头,皮肉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眯着眼不紧不慢地来回拖动,鲜血漫过脚边的泥土,浸透了他的裤管。
直到切断颈骨与脊椎,他又用戟尖细细剔净面部血肉,最终捧起个血淋淋的骷髅。
徐达众人静立旁观,无人阻拦。
这官兵夺走了周德兴的性命。
那个与朱重八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永远倒下了。
周德兴是为挡刀而死的。
当官兵的利刃刺来时,他推开了朱重八。
此刻那颗剥净皮肉的头颅,正摆在周德兴 前。
老周啊...朱重八嗓音干涩,眼底布满血丝却不见泪光,该躺这儿的是俺才对。
平静语调下压抑着滔天悲恸。
徐达攥紧他颤抖的肩膀:重八哥,弟兄们还等着你带咱们杀出去。
天德,你说俺是不是害了大家?朱重八突然咧嘴惨笑,带出来两千多个乡亲,现在还剩几个?就算回去...
放屁!徐达猛地打断,是这吃人的世道在 !横竖都是死,跟着你杀条血路,值了!
“重八!”徐达声音陡然提高,“老周走了,可其他弟兄们还等着你领着大伙儿活下去,你绝不能泄气!”
朱重八默然片刻,胸膛剧烈起伏着猛然起身,回身重重捶了下徐达的肩头。
“是俺糊涂了!从今往后,俺朱重八对天起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要和那些狗官军拼个鱼死网破!”
他抱拳的力道震得衣袖猎猎作响。
“重八哥,弟兄们都跟着你干!”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咱们这些穷苦人,早把命豁出去了!”
“重八,大伙儿信你!”
众人围上前来,每句掷地有声的话语都让朱重八心头滚烫。有这般生死与共的兄弟,这辈子值了!
此刻的他怎会料到,将来龙袍加身时,这些面孔有多少会湮灭在自己手中。到那时,究竟是他变了心肠,还是兄弟们变了模样?
或许,谁都回不去了。
不过这辈子有朱慕在,定要教三哥当个堂堂正正的好汉,那皇位是决计不能再让他碰的——朱慕始终坚信,这才是真正的仁义。
朱重八正欲开口,忽闻哨兵疾呼:“官军骑兵杀上来了!”
“ 来得倒快!”他腾地跃起吼道,“布阵!俺打头阵!汤和,咱们还剩多少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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