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的暖阁里,檀香比往日更沉郁,像化不开的愁绪。刘阳明跪在金砖上,膝盖的旧伤被坚硬的砖面硌得发疼,却不及心里的惶恐万分之一。康熙斜倚在软榻上,脸色蜡黄,咳嗽声断断续续,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刘阳明的心上。
“你说南巡路上要小心饮食?” 康熙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手指在榻边的药碗上轻轻敲击,青瓷碗沿的冰裂纹路在烛火下像张蛛网。
“是,皇上。” 刘阳明的额头抵着砖面,能闻到砖缝里的霉味混着药香,“尤其是茶叶,臣听说…… 有些不法之徒会在茶里动手脚。” 他刻意避开 “八爷党” 三个字,按十三阿哥的嘱咐点到即止。
康熙没说话,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太监赶紧递上帕子,雪白的帕子瞬间染上暗红的血痕。刘阳明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起偷听到的 “黄河岸边动手”,想起那包藏在驿站的毒茶叶,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袋 —— 那里揣着最后一包现代感冒药,是他穿越时带的,一直没舍得吃,此刻却像块烙铁,烫得他胳膊发麻。
“十三阿哥说你懂些医理?” 康熙的咳嗽稍缓,目光落在他颤抖的肩膀上,“连盐水消毒都想得出来。”
“臣只是…… 只是略知皮毛。” 刘阳明的声音发颤,袖袋里的药盒硌着肋骨,塑料包装的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他突然想起现代的感冒药说明书上写着 “含咖啡因”,要是被当成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哦?” 康熙的眼睛亮了些,“那你看看,朕这病,有法子治吗?”
刘阳明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哪懂什么医术?别说康熙的肺疾,就是普通的感冒都治不好。他正想找借口推脱,就听见暖阁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八阿哥、十四阿哥求见 ——”
刘阳明的心沉到了谷底。说曹操曹操到,八阿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闯进来,分明是故意的。
“让他们进来。” 康熙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走进来,八阿哥的月白色常服一尘不染,与十四阿哥沾着风尘的戎装形成鲜明对比。两人行礼时,八阿哥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刘阳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皇阿玛,儿臣听说您又咳血了?” 八阿哥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儿臣特意请了西洋传教士来,说有特效药。”
“不必了。” 康熙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刘阳明身上,“刘编修刚才说,南巡路上要小心茶叶?”
八阿哥的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刘编修真是多虑了,南巡的茶叶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有问题?倒是刘编修,”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刘阳明的袖袋上,“袖袋里藏着什么?鼓鼓囊囊的,该不会是…… 毒药吧?”
刘阳明的心脏骤然停跳。他下意识地捂住袖袋,塑料药盒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十四阿哥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面前:“八哥说笑了,刘编修是读书人,哪会带毒药?”
“是不是说笑,搜身便知。” 八阿哥步步紧逼,眼神里的贪婪像要把人吞噬。
“够了!” 康熙猛地一拍案几,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金砖上,像朵绽开的毒花,“刘编修是朕的人,轮不到你来审问!”
八阿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跪下:“儿臣知错!”
暖阁里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刘阳明跪在地上,袖袋里的药盒像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他知道不能再留着这包药了,必须想办法扔掉。
“皇上,” 刘阳明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臣…… 臣突然腹痛,想请个方便。”
康熙皱了皱眉,挥挥手:“去吧。”
刘阳明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暖阁。太监引着他往茅房走,路过一片竹林时,他趁太监不注意,猛地钻进竹林,掏出那包感冒药。
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照亮药盒上的 “复方氨酚烷胺片” 字样,像串诡异的符咒。刘阳明的手指颤抖着,这包药是他与现代唯一的联系之一,是他生病时的慰藉,可现在却成了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刘编修?您在哪?” 太监的呼喊声从竹林外传来,带着不耐烦。
刘阳明咬了咬牙,将药盒狠狠扔向竹林深处。塑料盒撞击竹竿的声响 “啪” 地一声,随即被风吹散。他看着药盒滚进厚厚的落叶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眼眶突然发热。
这不仅是丢弃一包药,更是丢弃他作为现代人的最后一点念想。
“在这!” 他擦了擦眼睛,钻出竹林,脸上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
回到暖阁时,气氛依旧凝重。八阿哥还跪在地上,十四阿哥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康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皇上,” 刘阳明重新跪下,膝盖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臣刚才失礼了。”
康熙缓缓睁开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他空荡荡的袖袋上:“没事就好。南巡的事,朕自有安排,你们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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