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当天的晨雾比往日更浓,刘阳明提着装满龙井茶的竹篮,脚步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打滑。陈婶子凌晨去茶铺抢的新茶还带着露水的潮气,叶片在篮子里舒展着,像一群蜷曲的绿虫。他把铜壶往胳肢窝一夹,指尖反复摩挲着藏在袖袋里的打火机 —— 这是他准备揭穿阴谋的最后武器,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让他在暖春的雾气里保持清醒。
刚走到雅集轩门口,就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刘编修?” 侍卫的刀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明安图大人说,茶房的人不必进去伺候,把茶放在门口就行。”
刘阳明的心猛地一沉。这是要彻底隔绝他与茶会的联系,好让八爷党的阴谋顺利进行。他放下竹篮,故意让几片茶叶落在地上:“可周明远先生的茶必须趁热喝,凉了就失了味道。”
侍卫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在犹豫。就在这时,雅集轩里传来明安图的声音:“让他进来吧,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好茶。”
刘阳明提着竹篮走进雅集轩,檀香与茶香混在一起,在高敞的厅堂里弥漫。十几个编修围坐在红木桌旁,手里的茶盏泛着青瓷的幽光。明安图坐在主位,山羊胡在茶雾里若隐若现,看见他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编修,听说你对茶道也有研究?”
“不敢当。” 刘阳明把龙井茶分到各个茶盏里,指尖故意在明安图的茶盏边缘碰了一下,留下淡淡的指纹 —— 这是他昨晚想好的记号,能让他在混乱中认出哪杯被动了手脚。
周明远坐在角落,脸色比昨天更差,左脸颊的淤青透过花白的胡子露出来,像块没擦干净的墨渍。他看见刘阳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端茶盏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茶会进行到一半,意外突然发生。周明远刚喝了一口茶,就猛地捂住喉咙,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茶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起的茶汤在他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有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雅集轩里顿时乱成一团。编修们纷纷后退,桌椅碰撞的声响里,明安图的声音格外刺耳:“快抓住刘阳明!是他送的茶!”
刘阳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看着周明远痛苦的样子,突然想起昨晚算筹摆出的 “茶” 字 ——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陷阱,八爷党根本不是要在茶里下毒,而是要嫁祸给他,借周明远的 “中毒” 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不是我!” 他抓起明安图的茶盏,举到众人面前,“明大人的茶也用了同样的龙井,为何他没事?”
明安图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我…… 我还没喝!”
“那就请大人现在喝了它!” 刘阳明把茶盏往他面前递了递,茶盏边缘的指纹在晨光里清晰可见,“若是有毒,我甘愿领罪;若是无毒,就请大人查清楚,是谁在周先生的茶里动了手脚!”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尖细的太监声突然从门口传来:“皇上有旨,命刘阳明即刻前往浣衣局,协助查验一批新贡的绸缎!”
雅集轩里的混乱瞬间凝固。刘阳明愣在原地,手里还举着明安图的茶盏 —— 康熙的旨意来得太巧,像是算准了时间,专门来救他的。
“还不快去!” 明安图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却不敢违抗圣旨。
刘阳明放下茶盏,深深看了周明远一眼,见他悄悄眨了眨眼,才跟着太监走出雅集轩。晨雾已经散去,阳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他摸着袖袋里的打火机,突然明白周明远是假装中毒,目的就是引出康熙的干预,让他能顺利脱身。
浣衣局藏在皇城的西北角,比翰林院的茶房更简陋。几排低矮的土房沿着院墙排列,晾衣绳上挂满了明黄色的龙袍、石青色的官服,还有些绣着团龙纹的小衣,显然是皇子们的衣物。几个宫女正蹲在井边捶打衣物,木槌撞击石板的声响 “砰砰” 作响,像在敲鼓。
“刘编修?” 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宫女迎上来,手里拿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苏麻喇姑在里面等你,说是要让你看看这绸缎的质地。”
刘阳明跟着宫女走进最里面的土房,一股皂角的清香扑面而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正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在龙袍的下摆处缝补 —— 正是苏麻喇姑,康熙的启蒙老师,在宫中地位极高。
“你来了?” 苏麻喇姑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浑浊,反而像秋水般清澈,“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吗?”
“臣不知。” 刘阳明躬身行礼,膝盖的旧伤在矮凳的高度下隐隐作痛。
苏麻喇姑放下针线,指着墙角的几个锦盒:“打开看看。”
刘阳明打开锦盒,里面是几块绸缎,质地光滑,颜色鲜亮,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他用指尖捻起一缕丝线,突然想起现代化学课上学的知识 —— 这是用银线混纺的绸缎,遇毒会变黑,显然是用来检测衣物是否被下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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